這故事峰迴路轉,轉的沈睿腦子都犯起了迷糊。
她結結巴巴地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是喬三護著老村長回來的,那喬三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有死......”
謝小娘:“這問題當初全村人都沒個主意,喬三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若是沒死,怎麼不回家;可若是死了,怎麼能護著村長送他回來?”
沈睿估量著:“這問題怕是隻有老村長能解答了。”於是又趕忙地問道。“老村長怎麼說?”
謝小娘:“老村長說,喬三舍己救人,已經被賜了仙籍,飛昇成神了。”
沈睿:“......”
這也太扯了。
她想了想,猜測道:“許是老村長不忍心村裡人為了喬三難過,所以編撰了這麼一個理由,讓你們心裡頭安定些,也讓喬三走得穩當點。”
謝小娘:“你這個想法常見,當初村裡人有一半都是這樣猜測的,畢竟連個屍骨都沒瞧見,就說人家上了天,這怎麼說得過去呢?可老村長還是老村長,說出的話都是服眾的。老村長既然這樣說了,村裡人也就沒有不信的道理,於是就這麼過了兩年。”
沈睿:“這兩年,村裡又出了什麼事兒嗎?”
謝小娘搖頭道:“沒什麼事兒,不過是生老病死罷了。三十來歲的幾個長輩都去了,老村長也死了。”
沈睿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老村長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謝小娘:“一年半前吧。”
沈睿掐指一算,問:“老村長是正三十五歲壽終正寢的,他當真是因為這病去世的?”
謝小娘點頭,肯定道:“是。”
沈睿又問:“那這病,發起來是什麼模樣的?”
謝小娘:“那誰知道呢,據說內裡的肚子都化成了一談血水,只留下一個腦袋,死不瞑目的鬼樣子。可能和砍頭差不多吧,但是比砍頭還要可怖。”
沈睿耳朵裡捕捉到了一個詞兒,“據說”,這個詞兒可很要命。“怎麼的,怎麼會是據說呢,那麼多三十來歲死了的,難道你們都沒瞧見他們發病的模樣嗎?”
謝小娘:“這病發的這樣痛苦,誰能受得了?他們都是在剛踏入三十五時候就自己自絕的,抹脖子也好,上吊也好,總歸不敢讓這病把自己給帶走了。就比如老村長,他是上吊死的。”
沈睿:“剛剛不是還說老村長是因病死的嗎?”
謝小娘:“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病,老村長也不會上吊,說是因為這病死的也沒有什麼錯。”
確實是這個理兒。
可沈睿想,這裡頭的玄乎勁兒可大了。
這小漁村的村人都篤定了自己身染重病,可誰都沒見過這重病的發病模樣。那他們身上到底有沒有這病呢?
她在這暗自琢磨著,謝小娘便順著繼續說道:“兩年裡都沒發生啥事,然後有一日,村裡人照常地跑去城隍廟祭拜,忽然看到廟裡頭有好多油米糧面,這就怪了,大家就琢磨著,想著難道是哪個外來人跑到村裡來了?若還真是這樣,可不能讓他跑了。”
沈睿又一聲笑出來:“小娘,你這說得跟抓賊似得。”
謝小娘揮手道:“差不多,差不多,進了我們這個村,就是染上了我們這種病,不光染上還會傳染,倘若真由著他散出去,那我們村裡人都是罪過了。”
沈睿看著這農婦樸實的面龐,感慨道:“你們還真是善良。”
謝小娘:“什麼善良不善良的,任誰碰到了這種事兒都是一樣的做法。老天給我們三十五年時間生活已是萬幸,人要惜福知足,不能貪求太多。”
村裡幾乎了所有人好像都是這般的念頭,根深蒂固,似乎與生俱來。
他們這般小心,謙卑地對待病症,樂觀,開朗的面對生活,這般複雜的情緒,沈睿心裡總有個琢磨,天下間似乎只有一種人,會懷揣著這樣交錯的念頭。
待罪,卻能得逢大赦,足以貪生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