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相識以來,沈睿頭一次被許佑德這般嚴厲的教訓,在她記憶裡,許佑德為數不多的幾次板臉,就是對著瓊泥喊出的幾句“扣你工錢”,臨了了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扣了。
她哼哧哼哧了半天說不出話來,臉都漲紅了,最後卻小聲囁嚅著說道:“沒有啊。”
許佑德冷聲道:“那便不要問了。”
沈睿還真就不問了,小心翼翼地低下了腦袋,心裡頭是萬分委屈。不過只委屈了一陣,驀然地驚醒了自己原有意識,火氣代替了委屈和不解,腦子裡只盤旋著一個想法:他許佑德憑什麼大聲呵斥於我?難道這些問題不該問嗎?畢竟那些反常在前,問上一嘴自是人之常情。
不想說就隨便扯謊糊弄一下嘛~她只是要個答案,又不是真要實話。可見這人的心裡是沒放進她的。
沈睿這般想著,卻又委屈起來,偏這委屈還跟剛剛那委屈不一樣,半分都不想讓許佑德瞧見,只低頭看著瓦縫裡頭的一片光亮天地,看著張夫人正坐在床頭等著裝死的丈夫清醒,心裡頭直罵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許佑德兇完了這句卻跟沒事人似得,繼續死盯著屋裡頭的動靜,耳朵比平常時候略有緊繃,似乎也在嚴密地監視外部動靜。兩個靜默了也不知道多長時候,許佑德忽然耳尖一動,眼睛越過了屋脊望向了看不見的對面小路上,低喝一聲:“來了。”
於此同時,沈鏡也察覺到了一場,連忙壓著自己大哥的肩膀,讓他的身子蹲得更下些,同時以唇語比劃著說道:“來人了。”
沈鈳也用唇語,依舊言簡意賅:“幾人?”
沈鏡伸出了三根手指。
沈鈳繼續問道:“有武功的幾人。”
沈鏡伸出了兩根手指。三人成對,兩人身懷武藝,那剩下的那個,約莫就是紅羅夫人了。
沈鈳又問:“比之你如何?”
沈鏡五官都緊皺在了一塊,形成了一個大寫的囧字,伸出食指指了指屋裡,又伸出大拇指朝天抬了抬,很是委屈地低下了頭。
謝瓊也張嘴了,不過也是唇語,他朝著背後護著自己的沈鈳道:“我覺得他的表情就已經很能說明得出問題了。”根本打不過啊。
沈鈳,沈鏡和謝瓊呆在窗戶下面,其實他們只能用耳朵聽,而不能探頭去看,任誰都能發現窗戶口趴著三個圓溜溜的腦袋的。沈睿和許佑德的位置就至尊了,從上及下可以說盡收眼底。
此時來客三人已經進了屋,果不其然,紅羅夫人依舊一身粗布麻衣,身後站著兩位黑衣人,都是一幅殭屍死人臉,好像皮肉都是木板雕刻著的,一點動作都做不得。紅羅夫人沒了上次見面時候的淡定模樣,急衝衝地直朝著床邊奔去,撇開簾子一望,總算放下心來,旋即對著床邊的張夫人怒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
“真真的有意思,我坐在我丈夫的床邊,而你帶著兩個侍衛衝進我府來,便還責問我是什麼意思,”張夫人慢慢說道,“我還要問你是什麼意思。”
“休在這顧左右而言他,”紅羅夫人看來是真動了怒氣,一拂袖直接摔了簾子,“你明知今日便是我和四郎離去之時,家產錢財地位盡數歸你所有,你怎的還不滿足?”
張夫人冷笑一聲,無力地歪了脖子,更癲癇病犯了似得,“這是我夫,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家產錢財地位,可不是共有的嗎?怎麼叫你留下的?”
“你!”紅羅夫人給氣得花容變色,看了看床上男人的臉,又生生地把這口怒氣給壓了下去,好聲好氣勸道,”張夫人,我也說了,四郎留在林家只有被陷害的命,你為何不設身處地替他想上一遭,放他離開呢?“
張夫人絲毫不聽勸,只道:“如果我替他想了之後的結果,是放任我的丈夫撇下家業和別的女人去私奔,我寧願把自私這個詞兒給刻在自己的腦門上!”
紅羅夫人斥道:“四郎當真是娶了個敗家禍害。”
張夫人卻道:“論不得你這個娼門蕩婦來評價我。”
沈睿聽著這兩女人掐架,當真無聊地打緊,忍不住地打了個哈欠。
兩位婦人對罵一陣,忽然覺得無甚意思,這兩兩開口便是死局,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看不起誰,只能這樣不痛不癢地繼續對罵。紅羅夫人腦子清醒,首先就發現了這個問題,輪到她開口時候也不罵了,只說道:“咱們兩個八字不合,我再不指望能說服你,你也不必想著要來說服我。不如暫時偃旗息鼓,等到四郎醒來,再由他來評判不遲。”
張夫人這幾日守靈本就睏乏,剛剛一陣對罵又很大程度地消耗了自己的胸口藏著的最後一點的元氣,如今胸悶氣賭,嗓子發乾,喉嚨口一陣陣火燒似得,似乎把疼痛都給引上了腦門,她也不願意再繼續下去,便順坡下驢,拿捏著最後一點正牌夫人的架勢微一點頭道:“如此甚好。”然後起身去桌邊給自己泡茶。
恰好紅羅夫人也口乾舌燥,兩位婦人同一時間起身,相互對視一眼,又暗暗開始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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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羅夫人抬手:“張夫人先請。”
張夫人:“不敢,紅羅夫人為客,您先請。”
“您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