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鈳沒應瓊泥的話,先扭頭問道自己妹妹:“你要去嗎?”
這時最盛行男尊女卑,女子好像生來就是順從的命。瓊泥作為僕從的時候跟著主子走南闖北,卻也少見這等尊重女子意願的時候。
沈睿念著有旁人在場,略些踟躕,小聲卻堅定地與自己大哥說道:“我,我肯定是要去的。我不能讓林家的人把許佑德給欺辱絕了去。”
沈鈳的語氣向來平平,好像天大的事兒擱在他身上恍若清風過境,帶起來的不過鏡湖一兩紋漣漪。但面對妹妹這般的袒護,他語氣裡也帶了幾分酸勁兒:“哪裡能有人欺辱得了他去。”真真切切地契合了那句關心則亂。
瓊泥身背任務而來,實在不敢再耽擱下去:“那,沈大姑娘.......”
“哦哦哦,咱們走吧。”
關了門走出了幾個迴廊,瓊泥還能感受到那股子黏在背後,甩也甩不掉的殺氣。
沈睿邊走邊感慨:“我覺得我這段時間的心思全花在許佑德身上了。”
瓊泥道:“姑娘可是與我家爺定了終身的,這麼些時間算得了什麼,日後長長久久地才好呢。”
沈睿被說得心裡頭燥得慌,不欲再說這個話題,便挑了正事來問他:“我知道你家四老爺去世,也知道許佑德被急急地召回去了,還知道你家四老爺這事兒可能會有點內情,但我想不明白,你主子急急地把我給召回去是何緣由。”
瓊泥道:“主子被誣陷了說是下毒要害四老爺,家裡的奴才此刻正要往爺的院子裡搜查呢。姑娘身上有瓊花的身份,此刻若是憑空不在,未免多給林家遞上個到手的把柄。”
沈睿對搜查倒是無所謂,畢竟她這個瓊花身份是假的,自然面上告知的住所也是假的,不過她對林家這一番動作實在無語,“我連氣都懶得生了,你主子是倒了多少輩子的黴,才修下了這麼一堆拆臺的親戚。”
“奴才也替主子叫冤。”
兩人急急地趕到了林家宅院裡,再次走了專屬通道:翻牆。兩人剛在許佑德的院子裡換好衣裳站定,一個管家模樣的奴才就帶著一堆家僕氣勢洶洶地來了。
那管家趾高氣揚地問道:“你倆可是許大爺的奴才,瓊泥瓊花呀。”
沈睿能屈能伸,笑著對這管家一拱手道:“我是瓊花,身邊的是我哥哥瓊泥,不知您如何稱呼?”
那管家粗聲道:“我是二老爺院兒裡的管事,叫崔旭鋒,你們喚我崔爺就好。”
沈睿搓手,略有些為難道:“這不好吧,管叫爺的都是主子,可咱們身份一樣,都是家生的奴才。”
“我哪裡和你們身份一樣,我是林家的管家,而你們是不知哪個窮鄉僻壤裡來的臭要飯的下人,我說叫爺就叫爺。”
沈睿是真無奈了,怎麼交手這麼多回,林家人還沒認清自己的現狀,非要擺出一幅高高在上的姿態做什麼,跌落雲端的感覺舒爽啊?沈睿還想再講講道理:“之前過往暫且不論,怎麼說我家主子都是林家如今的家主,崔管事的,您剛剛說得一番話,算不算是大不敬了?”
崔旭鋒叉腰大笑,可他油水灌肚,插著腰就跟箍了水桶似得:“現在誰還管那家主位置上做的是誰?只要擔上了謀害四老爺的罪名,就算是家主林家也不護,也親自送到大牢裡去號子!”
沈睿問:“那若是查不出來證據,那也就擔不上這個罪名咯?”
“如今府裡盡是二老爺當家,二老爺眼皮子底下事無鉅細,他說有證據便肯定有證據,”崔旭鋒得意洋洋過了頭,嘴沒把住門,緊著說道,“何況二老爺身後有人撐著!”
沈睿悄悄地與瓊泥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裡瞧見了深意,沈睿接著軟聲問道:“是什麼人呀!”
崔旭鋒還沒有傻到家,連忙止住了愚蠢的行為,擺出一幅更怒的表情:“二老爺的事兒豈是你們能打聽的,快快讓開,讓我們好好地搜一圈這間院子,若你們沒眼色地不合作,也就不要怪你崔爺下狠手了。”
他身後帶了約莫三十個家僕,其中有十五六個手裡都操著笨重的傢伙,看上去很膨脹的囂張模樣,看來並不是搜查來的,是來抄家的。
瓊泥顫著嗓子,十分驚恐地“呀”了一聲,沈睿一回頭,就看到一張泫然欲泣的可憐臉蛋,“怎麼這麼大的陣仗,可真要嚇死奴才了。”
沈睿以為她與許佑德相交了這麼久,怎麼著也學了他演技的六七分精髓,今日瞧見了瓊泥一番即興表演,這才發現路漫漫其修遠兮。
說哭就哭,感情豐富,收放自如,實在是精妙高超。
沈睿暗搓搓地問:“這麼些惡奴,你能解決幾個。”
瓊泥抽抽嗒嗒:“奴才,奴才能把他們全打翻。”
沈睿:“在我面前就不要裝了,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