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佑德假惺惺:“這怎麼好意思,不過是兩個不知在什麼牌位上的奴才,怎麼的要主子親自賠禮道歉。”
林三老爺現在聽到牌位兩個字心口就疼,忙制止道:“哪裡的話,這事兒本就是三叔做的不對,若是你不收下這份賠禮,就是讓三叔難堪,不原諒三叔了。”
許佑德推脫了半天,還是勉為其難地應承下來。林三老爺小眼神瞥了又瞥,這才踟躕著說道:“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侄兒不如隨我一起去祠堂?”
這是被嚇怕了怕他跑了呀,許佑德笑著推辭道:“還請叔父先行。”
林三老爺索性就再丟一回臉:“不行,你不與我同往,叔父心下難安。”
“可如今直接前去,不免儀容有失,”許佑德指了指哭成花貓的沈睿瓊泥,想了想,很是誠懇地提了個折中的建議,“叔父不是稍後要送萬兩銀錢過來嗎,我到時候再與之同行就好。”
林三老爺不自覺地嘴角一抽,深切體會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悲哀。他渾身上下不得勁,還硬是擠出了一張笑臉出來,咬牙切齒道:“還是侄兒想得周到。”
“叔父謬讚。”
眼瞧著林三老爺傴僂的身子出了院門,像是幾十年的不易生活一下壓彎了脊樑骨,沈睿象徵性地先從心底裡撥出了點同情,而後深吸一口氣,對著許佑德作了大揖。
許佑德著實吃了一驚,趕忙去扶:“大姑娘這是做什麼?”
沈睿認真道:“你是能人。”
“哎呀哎呀,臉紅了臉紅了。”許佑德不正經地承了這個評價。
沈睿繼續道:“看在主僕一場份上,以後千萬別算計到我的頭上。”
許佑德西子捧心,萬分委屈:“我在沈大姑娘心裡頭便是這般惡意滿滿的人嗎?”
沈睿點點頭:“是啊。”
虧得瓊泥趕緊地過來打了圓場:“爺,你包袱裡裝著的東西我都物歸原位了?”
許佑德此人奇葩,人家收拾包袱離家出走,行囊裡都得放點方便貴重好攜帶的物什,不說別的,錢袋和銀票總得帶個幾疊。可他不同,硬是往包袱皮裡塞了笨重難賣不便捷的古董,不說玉器擺設了,連大花瓷瓶都塞了兩。
許佑德道:“賞你了。”
瓊泥:“奴才不要。”
沈睿笑著對許佑德說道:“可別把人家當了傻子耍,這麼些個大器件笨重難搬,裝飾典當都不是什麼好路子,握在手裡純粹是個麻煩。你若真是有心賞賜,還不如把待會兒要送來的一萬兩銀票給了人家。”
啥玩意都不如銀子好使,這是正理。
瓊泥:“可別了,沈大姑娘,你是瞧不見爺的摳門兒樣。”
許是被埋汰得有點掛不住臉面,許佑德連忙地岔開了話題道:“你倆就在這可勁兒埋汰主子吧。瓊泥瓊花,你倆收拾好沒有,咱們還有正事呢!”
正事要緊,幾人都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忙各自去收拾去了。過了不一會兒,一個老奴登門拜訪,堆著一張笑臉先向著許佑德請安:“給許大爺請安嘞。”
許佑德與他一照面就笑起來:“王保信王大哥,您是三叔院兒裡的能人,怎麼專來我這跑腿來了。”
我為啥來這跑腿您還不知道嗎?王保信笑得更加憨實,帶著十二萬分的客氣與許佑德恭維道:“許大爺可是日後林家的家主子,來您院兒裡跑一次腿,可算是老奴修來的福分。”
“我一個小子,又不是投胎轉世的菩薩,這般說可是折煞我了。”
“菩薩歷劫才能修成正果,可不對應上了您的經歷嗎?”王保通道,“苦盡甘來功德無量,大爺是個有福氣的。”
許佑德笑了笑:“王大哥可有東西要給我。”
“有的,有的,”王保信從懷裡掏出來兩張紙,“三太爺說了,讓老奴把這兩張銀票給許大爺送來。”
許佑德面不改色笑著接下,沈睿跟著掃了一眼,還真是薄薄兩張紙,連個包裝的荷包袋都沒有,也不知是不是心太大了。
“瓊花,”許佑德忽然喚了沈睿的名兒,她吃了一驚,抬頭正對上了許佑德那雙笑眼,只見他把這兩張銀票遞到了她眼前,嘴巴一張,輕飄飄地吐了三個字,“替爺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