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陷入靜止。
在上一刻還針鋒相對,你死我活的二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兩道銳利的目光在短暫的交錯後匯至一處,而後……第三個聲音響起。
“突然就對淑女下手,還真是不紳士的行為。”在榮光者與黑巫師的注視下,如同破舊洋娃娃一般被拋棄在地的女孩幽幽開口,若無其事的從血泊中站起,施施然的提裙打了個轉,“不過,您是否弄錯了一件事情呢?高爾斯沃西先生,所謂的潘多拉從來就不是單純的人類,而是神話中平息神與人爭端的祭品,真真正正的活祭品——試想,在先民遺留下的神話傳說中,人們總是習慣性感嘆神明的卑劣,與哀嘆人類必將面臨的可怖命運,可又有誰會同情潘多拉,同情一個工具,同情一個被獻上的祭品?”
祭品……
是獻給誰的?
一種油然而生的不安感令榮光者握緊了手中的劍,他沒有選擇趁女孩說話的時候發動突襲,因為這毫無意義——人被殺就會死,此即為天理,但假如並不是人,而是假借人類外形的非人之物?憑他手中的劍真的能殺死它嗎?殺死一個容器,殺死一個祭品,然後召喚更大的恐怖的降臨?
黑暗眾卿所持有的權能與先民所遺留的神話傳說息息相關,名為潘多拉的女孩只是一個容器,將諸如戰爭、疾病、死亡等災厄的概念儲存起來的盒子,想要賦予它們現世的形體,必須支付相應的代價,達成令它們顯現的條件,而現在看來騎士團的情報並不完整,除了常規召喚以外,還有特殊召喚的手段。
比如,將潘多拉殺死——這一行為將被視作將容器作為祭品獻上。
然後……會召喚出什麼?
“傲慢,是人類的原罪。”染血的衣裙與沾染灰塵的童稚臉孔令她擁有一種超越性別的別樣魅力,完美的姿容與狼狽的姿態雜糅在一起,更令人會理所當然的生出一種將她壓在身下的征服欲與破壞慾,“榮光者的傲慢,更是大罪——請坦率的面對自己的罪惡吧,杜克·高爾斯沃西。”
伴隨著話音的落下,某種無形無質的東西降臨了。
“傲慢,使人視而不見。”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低語,視界在第一時間被奪走了。
“傲慢,使人充耳不聞。”
緊隨其後的是聽力——聲音,從世界中消失了。
“傲慢,終將招致瘋狂。”
有若邪神的低語,深入靈魂的呢喃令他無法自抑的狂躁起來。
不、不能這樣!
感受到自身不受控制的攻擊性,赫姆提卡的城主大人立刻做出決斷。
強化。
他發動了自己的能力,榮光之血則回應了他的期待。
於是,精神特性強化。
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榮光者再次發動自己的能力,伴隨著一陣虛弱與眩暈,聽力被奪還了,然後視界再一次的迴歸。
然而入目的卻是鋪天蓋地的黑鴉。
這是群鴉的盛宴——意識到這一點後,不帶任何猶豫,赫姆提卡的城主大人再次發動了能力,如同即將爆發的蠻牛一般重重的吐出一口渾濁的白氣,雙手握住那把不可視之劍,然後……空揮!
“嘭!”
伴隨著如同雷鳴般震撼人心的巨響,街道上成片成片商鋪的玻璃齊齊被震碎,聲勢浩大的氣浪排空,被群鴉羽翼所遮蔽的天空瞬間顯現——並且這還不是結束,在隱約可見的朝陽前若隱若現的雲霞被幹淨利落的一分為二,遠遠的看上去就彷彿整個天幕被無形的劍氣所截斷,久久沒有彌合。
阿爾弗列德自然沒有心思去觀察天際的異象,當杜克·高爾斯沃西揮劍之際,他就意識到了不好,匆忙控制著群鴉轉向,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明明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次空揮,但排開的氣浪卻在周遭引發了一場不小的風暴,他的使役魔在狂亂的氣流中如溺水之人一般徒勞的撲騰著翅膀,然後無可避免的墜落在地。
糟糕——
攻守之勢轉瞬間達成逆轉,想也不想,黑巫師開啟了化身。
但預料中的斬擊並沒有到來,待到周圍瀰漫的沙塵開始消散,如同畫中走出之人一般俊美的阿爾弗列德用他那雙異色瞳小心的打量著四周,然後瞳仁驟然收縮,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
杜克的目標不是他,從來不是他,而是潘多拉。
再一次的,榮光者將他忽視,趁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對如同洋娃娃般精緻不似人間之物的女孩實施了斬首策略。
嗯,斬首,字面上的意思。
當黑巫師將注意力從自身向周遭擴充套件之際,女孩的頭顱已然落地,如同皮球一般在劫後餘生的破敗街道上調皮的滾動。
“你這傢伙!”
憤怒與屈辱同時爆發,黑暗眾卿的臉上第一次變了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