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畢竟是魔女的使徒,也只是魔女的使徒。
“既然如此,”在一聲悠長的嘆息之後,於煙霧繚繞中身姿容貌漸漸清晰的黑髮麗人輕輕合上眼簾,意識一點點沉入渾濁的混沌之中,“那麼……”
——如你所願。
赤色的瞳仁張開,恰若命運的流星墜入大地。
象徵終焉的魔女睜開猩紅的雙目,司掌命運的尊崇之人降臨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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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您問好,”強壓下血脈與靈魂之中洶湧的情感,面容尚且稚嫩的美少年謙卑而又恭順的低垂下高傲的頭顱,“命運的指引者。”
“狄克,”赤色的瞳仁中無悲無喜,如同一面純粹的鏡面,其中映照出的只有少年自己的身影,但如今所擁有的一切皆拜這位所賜的使徒知道,她所看的不是他,而是縈繞在他身周的命運之線,以及連結在命運之線另一頭的……某人,“看樣子已經初步取得他的信任了——但不夠,還是不夠——”
“是嗎……”儘管發出了代表疑問的語氣詞,然而他的眼中並未有疑惑存在,行走於世的使徒只是咬了咬嘴唇,輕聲作答,“我知道了。”
“你必須要成為能夠牽引命運支流走向的一個砝碼,一個至關重要的砝碼。”魔女低聲說道,於迷霧之中漸漸清晰的稚嫩容顏,與赤色瞳仁中那沉澱了無盡時光的滄桑形成了最為鮮明的對比,“或許你還不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但你必須要去做,去試著引導命運的方向……”
她走下床榻,嬌弱纖細的身軀拖拽著長長的睡裙。
“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她輕輕說著彷彿事不關己的話語,踮起腳來撫摸著少年的金色碎髮,視線微微挪移,看著窗外,看著窗外那陰沉的天空,眉宇之間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母親一般的溫柔,“或許有朝一日命運所揭示的未來終將成為現實,但我已經看不到那一天了,看不到……”
被冠以魔女之稱的嬌小女孩微微停頓,以低沉的口吻說出怨念深重的話語。
“——終焉來臨的那一刻。”
“所以——”女孩白皙的手掌撫上少年的面龐,“你、或者你們,是我最後的希望,希望你們能夠成為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足,成為我的使徒,代替我行走在這秩序的囚籠之中,替……祂敲響最後的喪鐘。”
“如果……”狄克微微垂落目光,“這是您的意願的話。”
“世界必須毀滅。”魔女以堪稱溫柔的語氣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火種的熄滅只是序幕,當一切歸於永夜之後,世界真實的一角才會逐漸呈現在你們的面前——直到那時你們才會真切的理解到,何為最深沉的絕望。”
少年沒有說話,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毀滅世界、世界的真實——這些是什麼?根本無法理解,亦無法認知。
儘管早就知道司掌命運的魔女絕非凡人可以揣度的存在,但還是第一次,狄克認識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存在。
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於心底低聲呢喃,美少年如同不願相信事實的愚者一般拋開無法理解的要素,只是固執的提醒著自己: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她要做什麼,我都是她的使徒,都是她意志的踐行者……如果要說理由的話,那麼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命運。
記憶在雨夜中定格。
黑與白的單調世界第一次被色彩所取代,寒冷的霧色之中頭一遭感受到了寒冷以外的感覺——身材嬌小的黑髮女孩蹲下身子,細密的雨水順著透明的傘沿淌落,只見她伸出手,臉上浮現出不含憐憫亦不含嘲弄的清澈笑容,儘管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哪怕一個字、一句話,但偏偏他就是能理解其中的意味。
——彷彿命中註定,他握緊了女孩伸出的柔荑。
然後自願成為了她的利刃,她的盾牌,她的騎士以及……她的使徒。
“如果……”眼瞼再次低垂,他重複道,“這是您的意願的話。”
“還真是長不大的孩子啊,”魔女像一個孩子一般輕笑出聲,但臉上的笑容很快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惆悵,“只是可惜……人終究有長大的那一天,你們終究要學會面對這殘酷的現實,去贏取這近乎不可能贏取的勝利。”
“在這之前,先要接近艾米·尤利塞斯是嗎?”狄克拉了拉帽簷,遮住有些散亂的金色碎髮,“只是在執行您的諭令之前,我有個小小的疑問,為什麼非是那個傢伙不可——明明只是區區一個榮光者而已。”
“榮光者?或許吧。”女孩饒有興趣的注視著難得表露出牴觸情緒的少年,彷彿母親在看著自己身處叛逆期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沒有責怪,只有深深的包容,“但他可不是能用區區兩個字來形容的怪物,可怕的怪物——儘管我不知道他是誰的手筆,但想來不是迴歸派埋下的伏筆,就是那幫瘋子敗退前佈置的暗子,單單以人來對他進行定性,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她頓了頓,但沒有給少年插話的機會,緊接著又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接近他——逐漸謀取他的信任。”
“然後……”
“——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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