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已經走到院子裡的陸樹錚聽著雲珠撕心裂肺的哭聲，停頓了幾秒，終於還是狠下心，頂著呼嘯的北風走出了大佛寺東街的宅院。
衚衕裡空蕩蕩的，寒風從這一頭直吹到那一頭，沒有一點阻礙。陸樹錚鑽進車裡，手扶著方向盤，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他的難過一點也不比雲珠少，心裡的悲哀快把他淹沒了。京師的冬夜太安靜了，隱隱約約的，他好像又聽到了雲珠的哭聲，他的心被哭聲牽扯著，讓他猛地踩了一腳油門，飛快地駛入寒風之中。
“小姐，快別哭了，好好的，怎麼哭起來了？”韓媽和小翠被哭聲驚醒了，急忙奔進書房裡，只見雲珠趴在桌子上泣不成聲。兩人輪番勸慰，雲珠卻好像一點兒也聽不見，只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韓媽心中慌亂得很，太太不在了，家裡沒有了主心骨，她束手無策，嘆了一聲太太啊，眼圈就紅了，小翠也跟著抹眼淚。
“你們去吧！”三人哭成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到，陸樹錚竟然去而復返。“陸處長，你來了就好，小姐哭得多可憐哪，容我倚老賣老說一句，你不要欺負我們小姐啊，太太去了，小姐孤零零一個人，全家上下都靠著您啊……”韓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只管絮叨，生生被小翠拉走了。
雲珠淚眼朦朧，眼睛和鼻子哭得通紅：“你來幹什麼？我不用你可憐！”陸樹錚心疼得不行，走上前去，不顧一切地把雲珠摟在懷裡，任憑雲珠掙扎，絲毫不鬆手。“去不去留學，都由你，不哭了，好嗎？”陸樹錚柔聲道。
雲珠將信將疑地看著陸樹錚，為什麼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她不知道，剛才陸樹錚開著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明明已經離得很遠，可是耳邊一直縈繞著她的哭聲，那哭聲像魔鬼一樣驅使著他回來，他都快被逼瘋了！
“以後都聽你的，好不好？”陸樹錚輕輕替雲珠拭去眼淚，徹底繳械投降了，什麼道德家庭，都滾一邊去吧！“當真？”雲珠的眼睛一亮，還是不敢相信。
“說話算數。”陸樹錚很鄭重地點點頭。雲珠破涕為笑，抬起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
“那你剛才為什麼那麼兇？”雲珠嗔怪道。“雲珠，我總覺得自己有點趁人之危，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而不是迫於形勢。你去留學幾年，等你長大一點，我們再來決定，這樣不好麼？”陸樹錚道。
“所以你就那麼嚇我？”雲珠還是有點生氣。陸樹錚淡然一笑：“誰讓你不聽話呢，逼得我只能兇一點。”“你不怕我恨你嗎？”雲珠嬌嗔道。“恨吧，無論怎麼，我都喜歡你。”陸樹錚手上加了勁，抱得雲珠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雲珠，你聽我說，早早結婚生子並不是人生唯一的道路，我們給彼此一點時間好嗎，我的家庭問題……”雲珠忽然伸手捂住了陸樹錚的嘴，她不想破壞了氛圍：“讓我想想，其實我們教授說過，我很有語言天賦的，現在學日語也來得及。”
“讓你去留學，我還有一個考慮。”陸樹錚突然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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