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陸樹錚就收到了雲珠的信。他拿著信走進書房,靠著書桌定定地看了一會兒。信封上一排娟秀的小楷賞心悅目,雅緻中帶著活潑,就像雲珠的為人。
陸樹錚走到床邊,慢慢坐了下來,輕輕把信擱在枕頭上。雖然過去了那麼久,可他覺得床上依然殘留著雲珠的氣息。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他坐在這裡,放任自己在思念裡沉淪。有時候想念得太厲害,他恨不得將床單撕個稀巴爛,好讓自己斷了念想。
陸樹錚呆坐在床邊,良久,一動不動。信遲遲沒有拆開。他大概猜得到寫的是什麼,一個成熟男人有什麼不懂的,一個少女的愛慕,無法讓人不動心。可是,每一次他都要硬起心腸,把滿腔的柔情硬生生憋回去。
陸樹錚不敢看信,他生怕自己好不容易築起來的堤壩崩潰,雖然那堤壩本來就不堪一擊。他猛地站起來,煩躁不安地在屋裡走來走去。
“少爺,警察廳的電話”,張媽把燈開啟,垂手站在門口。陸樹錚這才發現天已經暗下來了,他向張媽揮揮手:“讓他們一會兒再打來”。張媽嘴皮子動了動,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少爺,你在屋子裡關了大半天,晚飯也不吃,當心身體啊!”
陸樹錚勉強笑了笑:“這幾天衙門裡有點棘手的事,我沒事”。張媽看看陸樹錚的臉『色』,也不便深究,搖搖頭嘆嘆氣自去了。
晚上還有公事要辦,他定定神,把信拆開。
“海邊有一個很小的王國,王后有一個女兒年僅十七歲,名叫『露』珠”,這個小丫頭搞的什麼名堂?
陸樹錚迫不及待地往下讀,一抹嬰兒般純真的笑容慢慢出現在他臉上,“『露』珠公主、執法王子、惡魔騎士”,他低著頭喃喃自語,“這樣的孩子氣”,他在心裡嘆息了一聲,一顆心都快融化了。
陸樹錚沒想到,雲珠竟然編了一個童話故事!“這個小人兒”,他嘆息著搖搖頭,把信放下,微笑片刻,又拿起來讀一遍。
“就是她,這樣孩子氣的事情只有她想得出來”,陸樹錚兀自微笑著,想象著雲珠寫信的樣子,不由地雙手枕著頭,仰靠在床上出神。
過了半晌,陸樹錚起身,把信紙裝進信封,開啟一個小皮箱,準備把信放進去。小皮箱裡除了雲珠的照片,空無一物,雖然已經看了很多次,照片上的人早就刻在了心裡,他還是忍不住拿起來,細細端詳一番。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陸樹錚的心跟著微微顫抖了一下,他猛地合上箱子,推開窗戶,幾點零星的雨撲在臉上,他頓時清醒過來。“陸樹錚,你沒有愛她的資格”,他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在心裡大喊。
老家的妻子是父母送給陸樹錚的禮物。十年了,他和妻子相處的時間加起來不到一個月。陸樹錚從來不會想起她,但是剛才,她的面目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那哀怨的神情之中,分明透著一股強烈的渴望和不甘。
十年前陸樹錚從清華畢業,考取了美國的公費留學生,父母生怕他一去不歸,緊鑼密鼓地替他張羅親事。陸樹錚堅決不答應,陸家的長輩輪番規勸,陸樹錚不為所動。鬧到最後,母親以死相『逼』,陸樹錚只能妥協。他安慰自己,雖然是無愛的婚姻,到底是一種束縛,正好將一切的兒女私情了斷,在美國專心念書。
這些年來,妻子全心全意地侍奉父母,深得兩個老人的歡心。她是一箇舊式女子,心裡只有三從四德那一套,丈夫在外讀書當差,自己在老家照顧公婆那是理所應當。陸樹錚對她越冷淡,她對公婆就越好,那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存在的全部價值,她一定要緊緊地抓住!
陸樹錚知道,他和她,都是舊式婚姻的犧牲品,父母不惜犧牲兩個年青人的幸福來成全自己。這些年他心如死灰,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衙門裡,倒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可是,老天偏偏要捉弄他!雲珠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陸樹錚原以為自己的心如一口枯井,早已乾涸,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還有那麼強烈的愛!
他不是沒想過離婚。可那絕不是一時半載能辦成的事。必須要打持久戰。單是說通父母就不知道要費多少口舌,親戚的輪番規勸,妻子的含淚哭訴,各種雞飛狗跳,鬧到最後也不一定能如願。
陸樹錚不止一次地想過,即使自己不顧一切和雲珠在一起,他們的感情能經受這樣的考驗嗎?雲珠只有十七歲,他不能讓她和自己去冒險,更不願意她受苦,唯一的選擇,也是最好的選擇,只有揮淚斬情絲。
雲珠還小,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她還有光明的未來,陸樹錚不願把她拖進感情的漩渦。
終於,陸樹錚撥通了薛家的電話,他知道,他和雲珠必須要有一個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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