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陸樹錚的信,雲珠早已思考良久。她原本打算給陸樹錚寄一篇小說,報紙上現成的,講一個女大學生暗戀教員的故事,好曲折地表達自己的心意。斟酌再三,覺得不妥。別人寫的小說,總是不夠貼合,若是陸樹錚不明白怎麼辦?
可是要讓雲珠直抒胸臆,她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薛家雖然不守舊,雲珠又自有一份天真爛漫,可是薛太太在男女戀愛這件事情上,早就暗示過雲珠:一定要矜持,只能讓男子千方百計地追求,絕沒有女孩子主動的道理。
微風吹過,院子裡葡萄架投下的綠蔭也跟著晃動,雲珠看著那搖晃不定的陰影,心裡打不定主意。
太陽從東移到西,院子裡半明半暗,快吃晚飯了,雲珠面前的信紙上也沒有落下一個字。小翠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見雲珠凝神苦思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
雲珠回過頭,口中埋怨道:“這個死丫頭,什麼時候進來的,嚇我一跳!”小翠把茶杯擱在桌上,伸頭看看桌上空白的信紙:“小姐,給誰寫信哪,在屋裡關了一整天,怎麼一個字也沒寫出來?”
雲珠扔下筆,把小翠往外推:“去去去,別打擾我。”小翠撇撇嘴,扮了個鬼臉,輕輕帶上門走了。
雲珠重新坐在書桌前,小翠這麼一打岔,她忽然有了思路!把陸樹錚和自己的交往寫成一篇童話如何?當然要比別人寫的小說貼切得多,那些情節陸樹錚肯定能明白,再有一點,若是被陸樹錚拒絕了,自己也不至於太難堪。不『露』痕跡,又能表達心意,雲珠滿意地笑了,頓時文思泉湧:
海邊有一個很小的王國,王后有一個女兒年僅十七歲,名叫『露』珠。有一天『露』珠偷偷溜出宮殿,和兩個侍衛大臣的女兒結伴出遊。她們來到海邊的一座高山上眺望,忽然一條美人魚浮出海面向她們求救。美人魚向她們哭訴,居住在這片深海的女巫囚禁了很多女孩,請求她們向護衛國的執法王子求救。
三人趕到護衛國找到執法王子,王子立刻派人前往,很快將囚禁在深海地窖中的女孩解救出來。執法王子的沉穩和果斷給『露』珠公主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過了兩天,執法王子送信給『露』珠公主,告訴她深海女巫可能要報復,所以派了兩個人暗中保護她。『露』珠公主的侍衛長脾氣暴躁,可是對公主很忠心。這一天公主到森林裡採集花『露』,侍衛長髮現有兩個人在跟蹤公主,他立刻和這兩個人打了起來,公主嚇壞了,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正在這時,執法王子出現了,他護送『露』珠公主回宮,並向王后坦誠了一切。
『露』珠公主很感激執法王子。國王在『露』珠公主七歲時就去世了,『露』珠公主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執法王子就是那個可以永遠保護她的人。
王后為了感謝執法王子,在宮殿裡舉行了一場宴會,邀請鄰國的惡魔騎士前來參加。在宴會上,惡魔騎士看上了『露』珠公主的好朋友,把她搶到一座裝飾華麗的山洞中關起來。『露』珠公主向執法王子求救,執法王子帶著『露』珠公主前往山洞,打敗了惡魔騎士,將公主的好朋友解救出來。
執法王子的果敢和堅韌徹底征服了『露』珠公主,可是不知為何,執法王子開始冷淡她。公主惆悵而苦悶,只能向自己的貼身『奶』媽傾訴。
『奶』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向公主講述了一個故事。原來公主出生時王國正和鄰國打仗,公主被鄰國的巫師下了詛咒,如果公主以後和不愛自己的人結婚,那麼公主就會像清晨的『露』珠一樣,在陽光下慢慢消失。
『露』珠公主很害怕,她來到海邊,拿出自己沐浴的肥皂,吹了一個五彩繽紛的大泡泡,泡泡裡躺著她寫給執法王子的信。公主想問執法王子,是不是真心愛她。
泡泡飛走了,『露』珠公主坐在海邊,一直在等著執法王子的回信……
信寄了出去,雲珠暗暗計算時間,最多三天,自己就能接到陸樹錚的回信。從信寄出的那一刻起,雲珠就感覺自己成了等待宣判的囚徒,等著那個人對自己的最終判決。
煎熬只持續了一天,第二天晚上陸樹錚就來電話了。“喂”,雲珠接起電話,一顆心不住地顫抖。
“雲珠,信我收到了。”陸樹錚道。
“嗯”,雲珠咬著嘴唇點點頭。
“明天有沒有時間,我們見面談。”陸樹錚很沉穩,聽不出有什麼異樣。
雲珠單腳站立著,另一隻腳不停地在地面上劃圈,低聲說道:“在信上談不好麼?還是不要見面吧。”她不能忍受陸樹錚當面拒絕她。
“雲珠,有些話,我想親口對你說。”陸樹錚的語氣一如既往地篤定,讓雲珠無法反駁,她問道:“在哪裡?”心裡升起一股隱隱約約的期待和喜悅。
“明天下午兩點,在新東安的仕女咖啡廳,我一直想請你去的。”陸樹怔道。
“好。”雲珠握緊了話筒,點點頭,一顆心又像小鹿般地『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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