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三年前離開時,也是夜裡,一頂兩人抬花轎鬼鬼祟祟地落在暗影之中。
養父說,白家被捲進蘇妃暴斃一案,若是沒有李公公從中斡旋,白家只怕要大廈將傾,他也性命不保。
白靜初抱著慷慨赴死的悲涼,三步一回頭地邁出門檻。
斑駁的大門立即在身後“吱呀”關閉,她最後看到的,是白靜姝壓抑不住上揚的唇角。
能活著回來,她已經拼盡了全力。
而陪伴自己煎熬三載的丫鬟雪見,卻永遠都回不來了,替自己埋葬在了那個骯髒的地方。
白景安翻身下馬,將馬鞭丟給一旁門房,昂首挺胸地進府,滿面春風。
白靜初眨眨眸子,逼回熱淚,疲憊不堪的身子壓根跟不上白景安輕快的腳步。
白陳氏的院子叫“重樓”,仍舊燈火通明。
白景安正在激動地向著她回稟今日在侯府所發生的事情。
“……孩兒等侯府老太君完全脫離危險,方才提出告辭。侯爺與侯爺夫人再三表示謝意,並且準備了一份謝儀,交由孩兒帶回府上。因此才耽擱了時間,這個時辰方才回來,讓母親久等了。”
白陳氏聽完白景安的講述,喜色躍然臉上,一拍巴掌:“我兒果真出息。你祖父成日裡說你資質平平,學醫不夠用心,難堪大用,就連這鬼門十三針都捨不得傾囊相授。
今日你自己獨當一面,就憑几支銀針就能令老太君起死回生,就連你父親怕是都沒有這個本事。真是給母親長臉了。”
白靜姝也未睡,站在白陳氏身側,聞言也細聲道:“大哥一向都出類拔萃,只是祖父對大哥要求甚是嚴苛,沒有給大哥嶄露頭角的機會而已。有道是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大哥的時運來了。”
白景安愈加得意。
白靜初進門,一臉的沒心沒肺,並未揭穿他的虛偽與冒功。
自己現在的處境,最為忌諱的,便是出風頭。
白陳氏立即耷拉下眉眼,面籠寒霜。
白靜姝則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一改三年前剛回白家的粗鄙,肌膚細膩,眉目精緻,朱環翠繞,目光都變得倨傲起來。
白景安解釋道:“宴世子要床前侍疾,我便將她順路帶了回來。”
白陳氏詢問道:“事情可成了?”
“成了,”白景安回稟:“白婆子說,她親自在外面伺候著,事成之後,宴世子才起身穿衣離開的。”
白靜姝在一旁紅著臉:“那外面關於宴世子的傳言,可是真的?”
白景安思忖片刻:“生得一表人才,光風霽月,只不過做事的確乖張大膽,喜怒無常。”
白靜姝的面色微赧,勾著裙帶:“這些權貴人家的紈絝子弟,得祖蔭庇佑,做事不需瞻前顧後,性格囂張些也是情理之中。”
白陳氏屏退閒雜人等,將靜初叫到跟前:“阿孃問你,昨兒你跟宴世子在一起做什麼了?”
靜初委屈道:“他不要臉,當著我的面脫衣服,還咬我!擰我!用鞭子打我!”
當即將肩上的傷扒拉給白陳氏瞧。
白靜姝咬著下唇,好像挨咬的人是她似的。
“那阿孃讓你留心的事情,你可留心了?”
白靜初點頭,伸出手比畫:“宴世子身上的雀兒大概有這麼大。”
兩寸。
白靜姝低垂著頭,撩起眼皮偷瞧,看到白靜初指間捏著的兩寸長短,不由滿臉錯愕。
白陳氏也是一愣:“這麼短?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