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因手中的力道變得沉重,憎怒。
“飲月,與我對陣還敢走神,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狂妄自大!”
巨大的震動力令蔥鬱的樹冠開始搖晃,葉片如雨瀑般下落,隔斷了二人的視線,為丹楓贏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丹楓當機立斷,長槍側旋,精巧地卸力,轉身,直挑鏡流面門。
鏡流劍尖一滑,居然直接在伸出的樹枝上造出了一道彎曲的冰弧,腳尖輕點,借力旋身,在空中強行改變姿勢,一劍當頭。
丹楓瞳孔驟縮,在巨大的冰刃斬下前,嘹亮的龍吟憑空炸響,密集的水流將鏡流掀飛,他站至樹冠的最高處。
腳底生蓮,雙角傲立,龍尊衣袍翻飛,手中鱗淵珠懸浮,水形蒼龍展現虛影,盤踞於茂密如傘的樹冠中,桀驁地睨視著地面的鏡流。
鏡流深吸一口氣,飛旋的碎光在她掌中化為凜冽劍鋒,氣浪翻飛。
如此熟悉的景象,對方眼中的傲慢和殘忍竟與當日如出一轍。
“很好,當日,你也是以這般姿態,把她,把白珩變成了孽龍……”
她咬碎了話語的尾音,悽厲的恨意滔天,不斷淬煉著她的劍鋒。
無盡的寒意自體內湧出,清明的理智逐漸被嘈雜扭曲的囈語代替,心月遁入陰雲。
她聽見了那頭龍陌生的嘶吼,海水攪動的轟轟潮湧,以及自己的劍切碎骨骼、抹平血肉的裂響。
她手刃了與摯友全然不似的孽龍。
“為何。”
她口中呢喃著得不到回答的問題,猩紅的雙眸抬起,神智全無。
“為何要造下這場惡孽!”女聲悽厲。
鬱沐一怔,察覺鏡流有墮入魔陰的徵兆,當即道:“丹楓,不要和她正面相抗——!”
劍鋒無情地斬碎了他的話。
只見鏡流雙手握劍,朝庭中樹砍去,極致的寒氣切割空間,綻開刺眼白光。
風聲阻隔了他的感知,使他無法聽清鬱沐的話。
他站在樹上,蒼龍尖細的長吻指向天際,狂暴的雲吟水意令長樂天的濕度驟然拔升,龍吟高揚,赴向那道毀天滅地的碎月飛光。
鬱沐前踏一步,迅速伸手,眼底流過金光,得到感應的樹木亮起青黃光點。
無論如何,他不能讓自己的家被毀掉。
就在這時,天空雷雲翻卷,一道身著肩鎧的身影立於高空,威武的神君手持陣刀,一擊摜入二人之間。
巡獵令使的威能頃刻將兩股恐怖的能量蕩平,颶風吹折殘枝,沖至高茂的樹冠。
糟了,是景元。
以建木根系的堅韌程度,能毫發無傷地接下巡獵令使的斬擊,但其中湧動的豐饒之力將徹底暴露。
如果選擇保全自身,樹下的持明卵不可避免地會受影響。
快想,想兩全其美的辦法……
鬱沐咬緊牙關,在最後關頭,眼底金光消逝,將此地根須盡數斬斷。
轟——!
氣浪將沙土磚石吹飛,整個長樂天陷入突如其來的颶風中,如驚雷當空落下,煙塵席捲。
鏡流倒飛而出,砸在本就搖搖欲墜的院牆上,丹楓落至地面,摔出老遠,掙紮著爬起,仰頭看去。
濃重的灰塵下沉,肉眼可以視物。
幾乎成為廢墟的庭院中央,高大的樹木沒了大半樹冠,紮根在早已被蒸發幹淨的淺坑中,焦黑的枯枝扭曲,光禿禿地立在原地。
刀槍劍戟的錚鳴不再,院落內安靜得嚇人,景元意識到了什麼,降至圍牆之上,注視著那棵迥異的樹木。
沒讓他的疑惑留存太久,短暫的死寂後,焦炭般的樹皮發出咔嗒的開裂聲,如同被砸爛的脆殼,從中間裂成兩半,節節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