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浮在古海上空,轟鳴的引擎震碎了她痛苦的喘息。
景元向前一步,卻踩中了一灘血泊。
血液鮮紅,積成淺窪,自低矮的靠背流下,不久,狐人遍佈傷痕的右手從操縱杆上垂了下來。
那是天舶司的王牌,翺於天際的傳奇,一位性情溫和、久經戰陣的飛行士。
沒人敢在鋪天蓋地的豐饒民中起航,只有她願意載景元冒險一試。
景元的眼中閃著細碎的光,他咬緊牙關,在星槎不可控的墜落中縱身一躍。
流雲飄渺,到處都是鹹澀的味道,酸腥,刺鼻,是焦土的氣息。
他落至地面,在劇烈的震顫中起身,視野迷茫,到處都是焦黑的屍體。
有雲騎的,但更多的是豐饒民。
景元拖動身軀,細密的疼痛從久未痊癒的傷口中蔓延,他卻渾然不覺,金眸焦躁,向四周掃去。
終於,在行了半裡後,他望見了一道身影,突兀地立於焦土中。
那人身材清瘦,衣擺分垂,頭顱微低,一截長角從耳側延伸出來。
那個背影……
是丹楓?
景元一喜,他腳步加快,忽然,那人半跪在地,用手捧住了什麼。
一條條粗壯的金色枝條從地底抽出,肆無忌憚地生長在這片死寂的絕處。
豐饒民?
景元目眥盡裂,他握起武器,怒不可遏。
這裡為什麼會有豐饒民!?
他身如雷霆,刀光森寒,就地蹬踏,切入敵陣之中。
長刀直逼對方頸項,景元騰身在空,那瞬間,他看見對方轉過頭來。
一雙燦金色的眼眸淡漠、冷酷,不似活物。
叮——!
枝條平拍長刀,景元倒飛而出,他在空中橫斬,憑借本能撈起了一條胳膊——他在瞬息中察覺,孽物面前有個活物。
景元落地,因為巨大的沖擊力,雙腳在地面犁出兩道筆直的溝壑,虎口碎裂,血一滴滴下落。
他來不及檢視自己的傷勢,只在乎手中傷員的性命,急忙看去,發現居然是丹楓。
“丹楓?!”
景元幾近失語。
丹楓顯然也很驚愕,他的眼睛蒙著白翳,似乎是憑藉著聲音認出了景元,因身受重傷而半跪在地,扯開身上纏繞的枝葉,嗓音沙啞,像是混著沙石:
“景元,小心,它是從倏忽的血肉裡……咳咳。”
丹楓猛地咳出血來。
倏忽的血肉?!
倏忽還沒死嗎!
景元心中一驚,將長刀橫於身前,看向前方,對上那鋒利又殘酷的視線。
那是個有著極端恐怖氣息的孽物,身形削薄,滲透出的壓迫感卻成倍劇增。
又是一個令使。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