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沐:……
好痛!!
“鬱卿。”景元邊走邊道,聲線傳遞到鎧甲上,鬱沐能聽見對方穩健的心跳聲。
“經驗豐富的雲騎有許多方法檢驗戰場上的屍骸中是否有屏息偽裝等待佯攻的敵人,幽囚獄的判官也對攝取魂魄以供審訊一事得心應手……”
鬱沐:“。”
“事關仙舟重犯,此地人員皆應當一一受審……”
鬱沐:“。”
“鬱卿前幾日給我開的藥的確藥到病除……”
鬱沐小心翼翼地、在景元冷冰冰的鎧甲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第一次對自己的記憶産生了不自信。
景元現在怎麼這麼多話?
景元身上的物件頗多,走起路來兵戈鎧片碰撞如同擊玉,伴隨著對方的腳步聲和低聲話音,鬱沐突然睏意來襲。
他感知到,那龐大的、在海下蟄伏的建木旁有煩人的蟲子在遊曳。
他才多久沒回家看看,家裡就遭賊了?
豈有此理。
鬱沐的意識漸漸從這具身體中抽離出去,直到全部消失,他一直顫動的睫毛徹底斂了下去。
呼吸變得微弱,血湧了出來,一點點滴到地上。
景元的話音戛然而止,抱著鬱沐的手緊了緊,抬頭,望向一望無際的波月古海。
古海一如既往的深沉。
——
丹楓不知道自己在哪。
一道聲音近在咫尺。
“你叫,丹楓,對嗎?”
那聲音音調古怪,發音生澀,短短六個字中,它不斷矯正自己的聲線,拙劣地模仿著類人的音符。
丹楓知道,孽物已然站在了他面前。
從頭頂垂落的視線裹挾著重壓,無情地碾著他的身軀,柔嫩的銀杏葉殘忍地捲曲著他的鱗片、爪尖,不斷收攏,幾乎要將它們盡數剝落。
滔天的恨意使丹楓咬緊牙關,不願意回複哪怕一個字。
未能得到答案,孽物朝他伸出了手。
不,那根本算不上手,只不過是一團重疊的枝葉,有著幹裂粗糙的觸感,富有意識地觸上了丹楓的臉。
柔軟的枝葉渴慕地捲起發尾,摩挲進衣領,纏繞在他頭頂的龍角,盡力探索著他的五官。
它們彷彿第一次見到活著的生靈,迫不及待地檢驗對方的生命力,天真地生長,肆意妄為。
丹楓被迫揚起下巴,樹木的力道巨大無比,絞住他的龍角,驅使他抬頭。
一截柔軟的嫩葉掃過喉結,蠻橫地阻止它滾動的幅度,丹楓痛苦地發出一點聲音。
“似乎不太一樣呢。”
孽物冰冷的聲音中流露出了一絲疑惑。
丹楓粗重地呼吸著,艱難睜開眼睛,視野一片茫然,邊緣彷彿被大霧籠罩,但唯一確定的是,他知道那孽物在變化。
因為臉上殘留的觸感正在從粗糙變得冰涼。
耳邊傳來葉片脫落又生長的噼啪聲,彷彿一段巨大的、陳腐的樹幹被暴力劈開,長出新鮮的嫩芽,那聲音實在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