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一個兩個都怎麼都犯魔陰身,鬱沐腹誹一句,開口:“熟人,鏡流。”
玉兆那頭靜默了一瞬,刃突然開始痛苦又癲狂地笑。
哎呀,好像觸發了不得了的魔陰身病情加重的開關。
鬱沐默默把玉兆拿遠了點,以防自己的耳朵被笑聲傳染,想起鏡流對刃的億劍之教,他才察覺自己找錯人了。
把刃找來,除了被鏡流砍成八段然後他倆雙雙進幽囚獄之外,好像沒其他結局了。
“罷了,你好好休息,我找別人。”鬱沐結束通話電話,想起了另一個人。
景元。
驅虎吞狼多是一樁妙計,他也是熟讀仙舟兵法的人,哦不,木了。
鬱沐點開玉兆,找到景元的號碼。
實不相瞞,要不是上次景元半夜攪和他的美夢,通訊記錄忠誠地記錄下號碼,鬱沐還真聯系不上他。
這就像家裡的貍奴悄悄惹禍後,就算偽裝得再好,也能在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對方撕爛的紙條、留在沙發上的劃痕一樣。
他撥通景元的號碼。
平淡的女聲:“您好,這裡是神策府通訊部,您所撥打的號碼為內部線路,將在轉接後接通,如有要事,可進行留言。”
留言?
留什麼好呢?
總不好在玉兆的記錄裡說‘你師父又發病了快來呀’這種話吧。
鬱沐斟酌該說什麼好,突然被來自靈魂深處的刺骨危機感攫攝,他倏然抬頭,恍惚間見到了一輪月亮。
月亮?
不,不是月亮。
是鏡流。
鬱沐並不少見那輪月亮,澄明森然,高懸於劍首駐足的戰場中,霜寒刺骨,劍出無回。
鏡流高高起跳,月華般的劍氣催生毀天滅地的破壞力,自她腳下,無論瓦礫樓垣,枯葉生靈,盡成冰淩。
墮入魔陰者六塵顛倒,人倫喪盡,在此刻的鏡流眼中,她能感知到的只有劍,和目下晦垢的孽物。
鬱沐眼底漸漸浮出璀璨的金黃,掌心化為金線盤結的模樣,面板遮掩下,葉脈構成的血管在激烈地跳動。
如果不阻止鏡流這一劍,對方會毀掉附近五裡的樓房,包含著數不清的平民,代價過於慘重,不可接受。
正在這時,遠方隱隱有雷鳴響起,金黃電流在薄雲之上輾轉,聲勢如虹。
聽聲音就知道,景元正在乘神君來的路上。
只可惜太遠了。
鬱沐嘆息一聲,鏡流已經到了眼前。
這一擊讓他隱隱想起了光耀的疾矢自蒼穹墜落的剎那,只不過對方劍意無情,是被瘋狂錘煉到極致的凜冽。
劍首的身影在鬱沐的瞳孔裡越放越大,下一秒,劍氣割裂了所有圍攏在鬱沐周身的金線,向前貫穿,一寸,再一寸。
時間幾乎靜止,無數個片段被拉長,飛散的銀杏葉、碎裂的瓦礫、消融的冰晶,以及鬱沐抬眼的剎那,臉上平淡的神情。
由於鏡流是俯沖而下,鬱沐只能仰頭,丹鼎司的綠色制服成為冰結之地的唯一一抹亮色,他的金發卻沒有掀起分毫,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將他隔絕了。
剎那間,波月古海深處,有什麼東西震了一下。
鏡流的心猛然一跳,一種被災厄鎖定的感覺攀上脊背,令她迫切地、毫無保留地將劍刃前推……
叮,劍尖觸到了什麼,在鬱沐面前停了下來,再無法向前分毫。
天際浮現出神君的身影,威武深沉的天將手持神兵,因覺察到仇敵而金光熾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