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武祈寧拿起奏疏一目十行,瞬間瞳孔劇震。 “宜州
武祈寧拿起奏疏一目十行, 瞬間瞳孔劇震。
“宜州自冬日受災後便爆發大規模的百姓起義,已有大半淪陷至叛軍手裡。”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低垂著眼眸的宋時微。
“為何這些天朝廷之上一點風聲都沒有,皆在討論朕的婚事。”
此言一出, 武祈寧自己便嘲諷地笑了下:“也是, 他們又怎麼會在意那些百姓呢。但是朕以為他們就算中飽私囊, 也會有一點限度, 沒想到他們一點活路都不給她們留。”
她顫抖著身子, 氣得直發抖。
宋時微瞧著她義憤填膺的神色,輕笑了一下。
“陛下就這麼說出口了,也不怕臣也參與其中?”
“太傅你沒有, 朕一直都知曉。你與他們不一樣。”哪怕皆是狼子野心, 忤逆犯上的逆臣,她與他們也不同。
天災橫行的這幾年裡,每一次賑災皆經由她的手,分往各處, 雖然到達災民手裡十不足一,但至少她做了。
若沒有她, 那些世 家之人怕是連表面形式都不願意做。
無數日夜,她慘白著臉輕咳著, 案牘之上燭火通明,密密麻麻皆是接下來賑災的政令。
這些武祈寧都是知曉的。太傅府裡有她的一枚暗棋,雖然不受重用,但傳這些訊息還是可以的。
身為皇帝,對於此等大逆不道、謀逆不軌的亂臣賊子,她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以解心頭之恨。但身為皇朝的百姓,她卻由衷地慶幸在帝皇式微, 世家橫行的時候,有這樣一個臣子,強硬冷酷,卻對百姓抱有一份柔軟,哪怕這份柔軟從來不會對著她。
這也是她選擇與她捆綁在一起的原因。
若她勝了,她會親自賜她一杯毒酒,給她一份體面的死亡。若她敗了,她也能夠放心,她武家的皇位是被這樣的人奪去,是個野心勃勃卻又心憂百姓的臣子,留著她武家的血脈,而不是那些一無是處,只會搜刮民脂民膏的世家。
宋時微倚靠在榻上,武祈寧坐在一旁,這一次,她稍微向她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自然是被他們給壓下來了,他們剋扣朝廷下派的賑災糧,卻沒想到在他們手下一向乖順的百姓竟如此的硬氣,鋤頭鐮刀沖進他們的府邸裡,一連屠了數家。”
“最開始得知的時候還不以為然,派府兵鎮壓,哪知到如今也沒有解決,愈演愈烈一把火直接燒了半個州府。若不是臣有格外的資訊渠道,怕是一時半會也被蒙在鼓裡。”
“他們現在瞞不下來了。不日將會正式上報朝廷,請求派兵鎮壓。”
武祈寧張了張嘴,瞳眸閃現著不忍,她知曉自己做不了主,便望向宋時微,輕聲勸道:
“若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了,她們不會造反的,何不以招安為主。這樣朝廷也能少點損失。”
“招安?陛下未免也太過天真了吧,既然已經發兵鎮壓了,他們豈會再多此一舉?一勞永逸不更好。況且就算招安了又如何?她們的日子有一點的改變嗎?明年入冬或許又反了,還不如給她們一個痛快。”殘忍的話從宋時微嘴裡吐出,打破了武祈寧眼底的希翼。
“臣曾以個人的名義捐過糧食,杯水車薪,受災人數太多了。”輕飄飄落下這句話後,宋時微又轉了一個話題。
“天下田制陛下了解多少?”
武祈寧聞言頓了頓,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便保留地說出史書上記載的。
“自先祖建國以來,便改良了田制,按其持有的田畝數量和持有者家中的人口確定應繳納的糧食額度,一般每丁每年上繳慄二石。”
“那陛下可知,世家這些年揹著朝堂私下收了多少稅嗎?農業稅、看護稅、牛耕稅,還有其他賦稅,雜七雜八加在一起,她們家中所剩糧食寥寥無幾。臣所指的還只是田稅這一種。”
活不下去了,賣孩子賣自己的路上皆是,世家再以極低的代價買回來,藏於府中做死侍,或幹些髒活。朝廷明面上對每家每戶的侍從府兵有一定的限度,這些便都是以隱戶的身份存在。
她上次搜查京城的時候,便查出了不少隱戶,每家多的不是一個兩個。
日積月累下,他們分明就是在屯兵謀反。
武祈寧被說得啞口無言,她怯怯地低下腦袋,輕聲道:
“朕,朕登基後便沒有出過宮。對這些不甚瞭解。”
宋時微瞥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便出了殿。
那本奏摺像是被她遺忘般,落在武祈寧的手上。
殿外,那錦衣公子抹著眼淚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沒有宋時微的允許,他不敢起。
宋時微上了轎,似乎才想起他,冰冷的聲音從簾帳內傳出:“滾出宮去,別礙本官的眼。”
“是。”他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恭敬地對轎輦方向行了一禮,如釋重負地退下了。
“傳本官的令,本官對新送入宮的這些男子不甚滿意,即刻送出宮,重新挑選。順便將那位公子他刁難本官之人一事宣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