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2章 52.訣別的味道
在事態變得不可控之前,手機鈴聲及時響起,將我從狼狽之中拯救了出來。
是周難知的母親打來的。她很少會主動給周難知打電話,一打電話必定是有所求。周難知迅速清醒過來,從我身上退下去,摁下通話鍵,喂?
也沒什麼大事,她媽媽上了年紀,難免腿腳不好,又不想影響大兒子周千澍的工作,所以希望小兒子來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出現比較嚴重的問題。
周難知抿了抿嘴。他和我正在旅遊,是最該放鬆的期間,但聽到母親腿腳不舒服,他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
好,他說,那我明天就帶您去看,你早點睡吧媽。
掛了電話,他又把歉意擺到臉上來,明明是和我一塊的旅遊,中途卻因為這樣的原因切斷,他很是過意不去。
其實我不介意,我和他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以後要出去玩隨時都可以,我只是覺得他不應該總為了家人犧牲掉自己的自由和快樂。
如果他母親真的想要,其實未必找不到保姆或者護工。只是她一直在用這樣的方法來測試,來保證,她的小兒子仍然是那個一切以她為中心的人。這樣的結果讓她覺得很好,很滿意,就好像在家長會上,她的小孩被點名錶揚,她自豪的點不在於這是她的小孩,而在於自己的臉面上有光。
而周難知也從來會把這個結果擺到明面上,以保他母親那份安心,因此我無從勸阻,只能安排秘書將回程的機票買好。
秘書收到我的訊息時不無八卦,難不成是老闆遲來的蜜月旅行出了什麼岔子?她有心想要探究一番,又覺得不太合適,將機票的截圖發給我後,就安分守己地嚥下了疑問。
我看得出周難知覺得很遺憾,他還沒玩盡興,就要為了母親的病情折返。但這遺憾之中並不僅僅只包含那一部分,搞得我也困惑了,到底是什麼讓他那麼愁眉不展?
第二天我們沒睡到太晚,上飛機後,周難知和空姐要了一杯橙汁,咕嚕嚕地灌下去。
他轉頭,對上我的目光,很大方地把橙汁遞過來,要喝嗎?
我對這種加了糖精的人造飲料毫無興趣,只不過這是周難知喝過的。我點點頭。
直覺告訴我,周難知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也許就是在這個旅遊結束之後,但旅遊提前結束,他不得不把坦誠的時間提到前面來,為此他坐立難安。
我不敢妄想。妄想是件很愚蠢的事,坐在家裡就希望天上可以掉餡餅。也許周難知只是再次想告訴我,我們這段聯姻帶給他的快樂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僅此而已。
走心表白那類的情節,不太可能會無端端眷顧我。
我陪著他回了趟家,將他母親接到醫院。就只是年紀大了導致的腿腳不便,沒有檢查出什麼嚴重的問題。
周難知鬆了口氣,就算他白跑一趟,也好過他母親真的查出了什麼病症。
將他母親送回家後,周難知又把注意力挪到我身上來,他就要說出他的某個決定,某個想法,為此他躊躇了許久,今日終於決定攤牌。
我不催他。我比父親遠遠要有耐心。
高中的語文老師曾經說過,足夠感性的人可以在空氣裡察覺到訣別的味道。因為一個人要和你道別之前,他整個人的神情,身上的氛圍,眼角眉梢或憂鬱或釋然的神色都在對你釋放那個訊號:他就要走了。
我察覺不出這種味道。高中畢業典禮,很多人都哭了,即便是平常那些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男生,臉上也都掛著淚珠,只是很快就被他們抹掉了。
大家沉浸在一種氣氛裡,一種經此一別再也沒法輕易見面的氣氛,把自己弄得很感傷。
我理解不了那種感傷,是因為我原本也沒打算要再和他們見面,或者說我原本就不打算跟哪個人頻繁地、反複地見面。
因此別離在我這裡就只是起到了一個給時間劃分號的作用,這段時間見的是這群人,後面一段時間見的就是另外一群人,僅此而已。並不催淚,也不使人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