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和他算熟,見閆裴周今天也跟在他身後爬樓梯,和他寒暄:“哇。還是帶朋友過來玩啊?”
翟和朔含糊應了,閆裴周嘴倒甜,替他講了幾句好話,哄得老人家喜笑顏開。
他們走到樓梯拐角,阿婆手上鑰匙已經插進鎖孔,還是回過頭問他:“小翟過年不回去?就在這邊過了?”
翟和朔說是,和她道了別。
防盜門上貼了福字,他們回來時一路大街小巷全在放經典新春歌曲,是有點過年的味道了。
和往年不同,今年第一個和他說新春快樂的是閆裴周,雖然稍早了些,是在除夕夜。
閆裴周和他說新春快樂時他們正坐在客廳裡臨時搭起的方桌前,桌上電磁爐連了插座,放著一口不大的鍋。
鍋是前幾天他從角落裡翻出來的,閆裴周看見了,幹脆定下了年夜飯的菜譜。
“你今天蠢蠢的,”閆裴周說,燙著筷子又否定了自己的說法,“也不叫蠢,就是和平時不太一樣。”
翟和朔是有些恍惚。關於今年除夕會是怎樣一幅圖景他從來不曾想象過,自然也沒想到會是坐在水汽升騰的火鍋前,分兩雙筷子、煮兩人份的火鍋。
湯底化開,速凍丸子早前取出來解凍過,和蔬菜一起丟進鍋裡,滾上幾遭也就熟透。他勾掉面上的浮油,菜是盛進碗裡了,筷子卻不動。
閆裴周敲他腦袋:“在想什麼?再不吃東西要涼了,等下又要重新倒回去煮。”
翟和朔一愣:“沒有。……只是好像在過偷來的日子。”
“其實不是,我……”
閆裴周長筷一伸,配菜撈出來填進他碗裡,很快堆出山一樣的弧度。
“你這麼想,糾結過猶豫過痛苦過都好,至少又活過一年,已經足夠厲害了。”
“偷來的?說是我搶來的還差不多。”閆裴周不贊同他的說法,“翟和朔,你不想感謝自己就感謝我,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幹什麼。”
……有道理又沒道理的。
火鍋慢慢煮著,隨便採買的食材竟然也消耗得差不多。使喚著閆裴周幫忙收拾好殘局,翟和朔外放了春晚直播。
聯歡晚會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小品歌唱舞蹈,偶爾插點公益環節。閆裴周是專心觀賞,翟和朔只把它們當畫畫的背景音,打著呵欠慢慢熬。
今年的跨年倒計時數得還算準。零點到,鐘聲響了。主持人領著觀眾喊新年快樂,一時熱鬧萬分。
翟和朔已經有些困了,他關掉了直播。
熄燈。上床。
沒有歌舞混淆視聽,閆裴周終於找到了說話的好時機。
他俯在翟和朔耳邊開口,語氣散漫,像只是隨口一說:“翟和朔,你今年打算什麼時候去死?我好先做準備,到時候在橋上等你。”
“有我帶著,過橋會順利很多。畢竟已經走過一趟了。”
翟和朔不吭聲,不過閆裴周知道他是在裝睡。
他躺下來,摟住裝死的翟和朔,八爪魚一樣纏住對方:“翟和朔?你在聽沒有?”
翟和朔沒應。
閆裴周也不強求。他向這個弱小的身上通常也沒什麼溫度的人類承諾:“……我會戴你送的那條圍巾,保證你一眼就看得到我。”
翟和朔在他懷裡翻了個身,往被窩更深處鑽去,似乎不太樂意聽見他提起這個話題。
——等到下一個春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