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能將自己解凍前,不遠處有人先開始起鬨了。
一群過路的女學生視線正不加避諱地投向他,嘰嘰喳喳吵成一團,神情很是激動。
翟和朔聽清了她們在討論的內容。
“——哇!”
“你看他們!”
他們。翟和朔嚼著這兩個字,最先覺得有哪裡不對,半晌才意識到她們是在看自己和閆裴周。
——這只鬼什麼時候能被其他人看見了?
慌亂和詫異暫時限制了他的思考能力,翟和朔慌不擇路,下意識將手交到閆裴周掌心中:你帶我走。
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要跟著閆裴周往前,無論十步百步還是千步,反正有閆裴周引路,不會走丟。
閆裴周說,要他跟著跑。
那就跑吧。跑到開始瘋狂喘氣,跑到整個世界都落在身後。
……
下雪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降臨在靜謐的冬夜。
閆裴周拉著他到了江邊,還是那個他們熟悉的少有人來的位置,偏遠,卻是風景好處。
他已經跟著閆裴周跑了很久。再停下來時,看見的聽見的,能感受到的東西就變得不一樣了。
翟和朔抓著他袖子喘氣,聽見有個聲音說,明白了什麼是愛的死鬼會瘋狂長出血肉。
等他呼吸平複下來,世界又重歸寂靜了。
安靜的江邊,新雪在落。
閆裴周幫他把圍巾系得很好,一路跑來也沒掉,風一吹就呼他臉上,有些痛。
隔岸燈火因為落雪而模糊朦朧,站在這裡只能遙遙望見。翟和朔忽然就還想開口了,反正總會有人聽的。除了人以外還有鬼,最少最少還有閆裴周。
他向閆裴周展示連日來練習的成果:“……閆裴周。”
“我不討厭你了。”這算一聲通知,再往後的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在說什麼,“我不知道要怎麼答應你,我、我不想談愛,我沒辦法做得很好。”
“……和你待在一起很舒服。我只知道那叫喜歡。”
剛運動過又有很久不曾講過長句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陌生而奇怪,分明沙啞,又被空氣沾得濕潤了,是罕見的狀態。
雪裡混進了一點白沙,散掉的靈魂重新飄回來了。
“那不重要,”閆裴周終於聽明白他的意思,“有很長的時間可以考慮。在那之前我不會走,只要你願意——”
“你會願意的。”
翟和朔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種簡單的話語都能有複雜含義的時候。
“你聽起來要哭了。”熟悉的氣息逐漸朝他靠近,這只最討厭的一定要讓他在死前多了點執唸的鬼說,“需要我抱你嗎。”
翟和朔其實不想點頭。
唉。笨又不笨的。這麼說著,閆裴周已經將他擁住了,一隻手空出來捏了捏他後頸:“放鬆一點?難受就說。”
翟和朔遲鈍地感覺到閆裴周脖子上掛著的東西硌著了自己。
他後知後覺,那是鹹味液體的結晶,閆裴周最常戴的吊墜,他知道它們的來處。
溫度再低一點就好了,現在就可以送閆裴週一顆珍珠。
翟和朔努力組織著語言:“……閆裴周。你和所有我聽說過的鬼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