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需要敲敲牆,問一句:「在嗎?出來幫忙擰下瓶蓋」,下一秒閆裴周就會準時準點出現在他身旁,做那些對他來說有點麻煩,對閆裴周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今天也是這樣。
閆裴周出現了,也不見他多用力蓋子就被旋開。惡鬼洗過手,用布擦幹,然後按了下他的頭。
翟和朔的頭發柔順,閆裴周清楚他剛換了一瓶洗發水,顯然新換的這瓶更好用。
他心滿意足地揉了揉,重新回到翟和朔看不見的地方:“有事再喊我。”
翟和朔知道他是日常變態發作。
這只鬼走之前甚至還湊近再吸了一口。當他是貓呢。
他現在不大容易被嚇到了。以前是聽見外面巨響在屋裡也會身體一抖,應該算某種應激反應。
喇叭聲、爆破聲,過節時驟然炸開的煙花,又或者只是哪家小孩在尖叫,翟和朔本能地害怕這些突然出現的聲音,也怕忽然躥出來的身影。
惡鬼總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突然出現在家裡的哪個角落,經常是他不小心磕到桌腿了撞上牆了閆裴周就會心靈感應般放個閃現技能,視情況嘲諷他幾句,或者直接遞罐抹淤青的藥膏過來。
閆裴周神出鬼沒,對他來說反而有脫敏作用。早先見鬼突然現身翟和朔還會不自覺呼吸一滯,現在也習以為常了。
去年他住的公寓也在這個片區,只是更近外環,除夕夜聽江邊煙花放了一整晚,覺都沒怎麼睡。
原本市裡是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的,禁了好幾年慢慢又放開了,也不知道今年是怎麼個情況。
……今年過年也會有人放煙花嗎。
“——你想放煙花?”
“有點麻煩。附近適合放煙花的地方不多。”
是閆裴周的聲音。他記得自己只是想想,不知怎的就叫閆裴周聽到了,又很奇怪,閆裴周只聽到了後面半截。
翟和朔否認了:沒有。只是隨口一說。
他扒拉著自己指甲:我很討厭煙花。太吵了,一放就是一整夜,耳朵都快聾掉,硫磺的味道也很沖。
閆裴周倚在牆邊,是很懶散的姿態,說的也是不太重要的話:“你要是想看——只是遠遠看著,不靠太近的話,跨年那天江邊會有煙花表演。”
翟和朔不知道他是哪裡聽來的訊息。身為鬼魂,閆裴周的訊息經常比他這個純正的人類還靈通。
這只鬼有意無意和他提了一嘴:“我還挺想去看看。”
再說吧。翟和朔敷衍他,等只剩自己獨自一人待著的時候又止不住想,要不要先看下活動時間活動地點,也許沒有想象中的可怕。
……怎麼就突然開始做計劃了。
翟和朔有種微妙的不好預感。
感覺這個半道殺出來的煙花觀賞計劃會和他的自殺計劃一樣,落灰再落灰,最後都遺失在走過的哪個角落。直到某天閆裴周突然再翻出來,帶一手灰來喊他出門:
喂。八點煙花表演就開始了,我們去橋上。你可以一邊跳一邊看煙花,當然我會把你拉住,不會真放你跳到水裡頭。
二十三點五十九分。
翟和朔上了床,打了幾個呵欠數著秒等一隻鬼來。他數到第五十個數時,惡鬼如約而至,是來替他關燈的。
關燈前閆裴周照例和他道了晚安。和睡前替他關燈一樣,閆裴周講“晚安,翟和朔”也變成一種習慣了。
……閆裴周。
他喊住了將要離開的惡鬼:我們昨天不是去了海鮮市場嗎。
閆裴周肯定了他的說法:“下午去的。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