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水池被排隊等待洗手的孩子們佔著位置,宋齊晨便讓喬慕魚和路枕去院子裡的水池洗。
從室內移步至院角洗手池的那半分鐘路程裡,喬慕魚的大腦正飛速運轉著。
路枕...路枕......路、陸榛榛?!
他被這個近在咫尺的真相震撼到陷入短暫呆滯,連身旁人叫他洗手的聲音他都沒聽見。
沒等大腦重新啟動,喬慕魚的手忽然被人握起伸到水龍頭下浸入流動冰水,手背傳來的刺骨冷意讓他不禁打了個激靈:“呀!好冷!”
路枕抓住他下意識往回縮的手:“別動,馬上就洗好了。”
“啊啊啊你快點!”
喬慕魚被冷得直跺腳,強咬著牙關被路枕任意揉搓幾下後,終於逃脫了這一冬日酷刑。
路枕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把兩人手上的水珠仔細擦幹。
見喬慕魚的雙手被冷水凍得泛紅,他握緊他的手合攏搓了搓,對著他的掌心哈了口熱氣。
“好點了麼。”路枕問。
喬慕魚神色複雜地望著他,沒答話。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你是陸榛榛?”喬慕魚做著最後的確認。
路枕挑眉預設:“看來還不算笨。”
喬慕魚睜大了眼睛,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你早就知道我是宋魚了?”
路枕點點頭:“嗯。”
喬慕魚:“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高三運動會的時候,我看到你腿上的那道疤,才認出你的。”路枕答。
喬慕魚心頭一亮,剎那間幡然醒悟。
許多線索由此串聯,就像記憶中那塊殘缺已久的拼圖終於被找到,每一幅畫面都褪去了模糊濾鏡,變得完整清晰起來。
難怪當時路枕看到他疤痕時的反應那麼古怪,也是從那天起,路枕對他的態度突然變得親暱了許多......
可喬慕魚還是不明白:“那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
路枕垂眸斂下眼底稍黯的神色,唇角微微一撇,有些賭氣地說:“因為我們吵架了,你說希望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我,我以為你討厭我。”
喬慕魚眨眨眼,分外茫然:“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你說過。”路枕篤定地強調,“就在我被我爸媽從這裡帶走的那天。”
喬慕魚的思緒被他這句話帶回到那個遙遠的總愛起風飄雨的深秋。
春華孤兒院不乏一些前來觀望物色養子的陌生人,每當這時,孩子們總會盡力表現出他們最乖巧招人的一面,以期自己成為那個最合叔叔阿姨眼緣的幸運兒。
可陸榛榛是個例外。
當知道自己被人選中要作為養子帶走時他並不樂意。
他對自己剛去世沒多久的親生父母仍有十分深厚的感情,對於突然要把陌生人叫做爸媽這件事很是抵觸。
而且他好不容易適應了一個新環境,在這裡交到了新朋友,實在捨不得跟喬慕魚分開。
宋舒明苦口婆心地勸了他好半天也沒有用,卻被門外的喬慕魚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得知要收養陸榛榛的那個人家很是有錢,他要是願意過去的話肯定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不用再跟他們一樣在這裡過著無依無靠的艱難生活。
喬慕魚心知那將是完全不一樣的嶄新人生,是不容錯過的大好機會,對聽不進勸的陸榛榛多少有些恨其不爭。
於是在那個秋風瑟瑟的陰雨天,喬慕魚把陸榛榛最喜歡的布偶熊玩具扔到屋外,故意放狠話趕他走:“你還賴在這裡做什麼,這裡沒人喜歡你!其他小朋友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你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