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顯而易見。
那天下午,基地長河湧起巨浪,有一個濕發妖豔的男人趴在橋洞上,叫他“兄弟”,那一刻他就確認了。
原來他眼睛長得像媽媽,鼻子像爸爸。
那是那時他看著他的想法。
聖女笑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那是你父親了,你父親小時候有抱過你嗎,至少摸過你的腦袋吧,這是每個父親都會對孩子做的吧?”
“要是第一次觸碰就是拋開胸膛撫摸心髒,是不是有點過於親密了?”
寧宿眨了眨眼,沒有說話。
聖女對寧長風說:“我問過他長這麼大有沒有被爸爸抱過,摸過腦袋,他沒回答我。”
寧長風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發懵的腦袋不斷地回映著少年的眼神,和他話。
“兄弟,我現在好看嗎?”
“五官哪一處最好看?”
被他這麼問,他再次打量少年,覺得少年莫名熟悉,沒回答他,少年垂眼說:“我覺得我的眼睛最好看。”
他還說:“要是有個口罩,把你這下半張臉遮住就好了。”
少年的鼻子和嘴巴最像他,眼睛最不像他。
聖女問:“你移植的時候,他睜著眼嗎?不知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拋開自己的胸腔是什麼感受。”
寧長風每喘一口氣,胸腔和嗓子都火辣辣地疼。
聖女看著他生生將手在按進牆裡摩擦,將手上黑血在牆上磨出一片血紅,繼續說:“不過,第一次和兒子親密接觸,就是拋開他的胸膛,割開他的心,也算是很有意義吧。”
少年說:“你知道對於一個從小沒父母的人來說,什麼最重要嗎?”
寧長風身體慢慢下滑。
下午的祭拜活動開始了。
今天祭拜的人格外多。
今天全芙仁郡的人都很興奮。
他們都以為剛才的震動是神像顯靈了。
他們都相信花神今年會再度出現,再一次為芙仁郡賜福。
距離上次花神出現已經有五年了,他們年年迎神,年年舉辦花神祭,終於感動了花神,要再次迎來花神賜福了。
數萬的人爭先跪拜,神的贊歌唱得無比響亮。
那歌聲穿過厚厚的牆壁,傳進來時,聽得最清楚的就是“神啊”和“祈禱”。
渾身是血的祝雙雙,渾渾噩噩地從房間裡走出來,看到寧長風正靠牆坐在地上,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遮住臉,將一片汙黑血紅都按在了臉上。
祝雙雙從沒見過遊戲基地排名第一的玩家,這麼狼狽不得體。
她也蹲在他對面,按住還在顫抖的手指,恍惚問:“寧前輩,宿宿他,怎麼樣了?”
她盯著寧長風手上的血,“黑色的,是宿宿的嗎?”
還沒緩過來的寧長風身體變得更僵更冷。
他再一次想到利刃劃破薄薄的胸膛,少年僵死的器官和黑色的血管。
黑色的血從天而降,澆透了他的世界,帶著僵死的氣息,冰冷的溫度。
祝雙雙聽到他沉重的喘氣,見他將手更用力地按在臉上。
兩人蹲在黑色潮濕的地面上,聽著外面傳來的興奮的神的贊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