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風點頭。
他將毛巾重新咬到嘴裡,握住那隻不再掙紮的死手,一點點將手指從他的胳膊裡抽出來。
花侍們的血管都變得很堅硬,手指插進去也沒撐破血管。
手指被拽出來時,血管慢慢伏下。
那一過程,他額間汗水如雨水,打濕了一縷縷的白發,臉上的血管清晰顯露。
在他抽出死手時,寧宿用紗布裹住他手腕撕裂的刀口,看到他細瘦的胳膊正止不住地抽搐。
“謝……謝謝。”他吐出毛巾虛弱地說。
這一刻他應該疼得虛脫了,可還是顫抖著艱難翻過身,他側身用完好的那隻胳膊,虛虛地摟住那隻沾滿了血液的死手。
“他們說消失的哥哥是去侍奉花神了。”他虛弱地輕聲開口,“那是一種榮耀,哥哥的名字留在花神殿上,國都花家的人專門來請我回去。”
“我也這樣以為,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當我第一次看到這隻手時,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高興的是,我又可以牽住他了。”
傷心的是什麼,他沒有說。
白皙修長的手牽住那隻僵硬血紅的手,“我就是要養他,我的哥哥。”
這話他說得有點幼稚,因為疼痛,聲音發顫,但又莫名無比強大。
夜晚從黑澤吹來的夜風,嗚咽作響。
花風問:“你聽到了嗎?”
寧宿“唔”了一聲。
風是世上最豐富的聲音。
寧宿離開時,花風抱著那隻手閉上了眼。
回到房間,寧宿又坐在他的花前看了一會兒,少年眼睫吹落,再次撫上那朵血紅的四瓣花。
他說:“我也是,就是要養你。”
第二天早上,這次只有一株花出現了汙染跡象,被花神殿的白衣人帶走了。
白衣人剛走,賈晨升就帶人來了。
賈晨升是鴻羽社團的社長,而戴冬是他的得力助手,這兩天戴冬的情況他看在眼裡,他可能知道戴冬的計劃,在白衣人走後立即就來看他。
祝雙雙和蘇往生也跟著一起,討論目前的情況。
賈晨升在得知昨晚的事後,先安慰戴冬,“自私怯弱是人類的本性,戴冬,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別再想了。”
他比這裡的其他玩家更明白戴冬的感受。
戴冬在社團一向是帶領別人,指導別人的那一個,他會教新社員怎麼推敲副本,怎麼分析人心,看起來內心強大沒有縫隙。
卻也沒想到,有一天在面對這種事,他會膽怯地躲開。
戴冬眼下一片烏黑,點了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賈晨升嘆了口氣,看向院裡其他人,說:“昨晚花風說的那些很有價值。”
蘇往生說:“我們在齊老闆那裡看到過失敗的花侍,結局我們都看到了。”
“按照花風說的,他哥哥應該是成功的花侍,那他的手怎麼長在花上了?而且還被叫做被汙染的花。”
賈晨升身邊的一個人臉色難看地說:“那不就是說,我們作為花侍,不管成功還是失敗,結局都是死?”
誰聽到這裡都不會輕松。
賈晨升說:“先不要這麼消極,我們的主線任務不是做一個什麼樣的花侍,我們不用以花侍的身份走到最後,只要找到見神的方法,或者見到神就行了。”
蘇往生實在不想打擊他,但他還是要說:“齊老闆那裡那個失敗的花侍,她血管裡幾乎沒什麼血了,而花風的哥哥也一樣,花風說他是要抓住自己流逝的血。”
“不管失敗,還是成功,我們可能都要失去血。”
祝雙雙點頭,“這一點也能和我們血管在變硬對上,所以他們到底要把我們的身體改造成什麼樣?用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