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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時佩還是一名無憂無慮的即將步入大三的大學生。她有一個喜歡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男朋友。
那天時佩獨自去參加了初中同學聚會,她因為男友沒有果斷拒絕其他女孩的示好,那幾天心情一直不好,聚會上痛苦地借酒澆愁。
聚會結束的時候,班上有名的混不吝溫司潤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家,時佩沒完全醉到認不清人的程度,對溫司潤還抱有警惕心。這些二世祖初中的時候就招貓逗狗,她不信念了個大學就足以讓人性情大變。
時佩婉拒了溫司潤的提議,獨自在馬路邊伸手攔車。夜半三更計程車很少,偶爾飛馳過的計程車都已經載客,時佩一邊醉眼矇矓地給男友發資訊,一邊分神留意路邊穿過的車輛。
她的心情本就不好,在收到男友指責她為什麼這麼晚還在外面的資訊之後,內心那堵高牆轟然崩塌。
時佩這會也顧不上打車了,噼裡啪啦地戳著手機按鍵,她需要的是男友馬上到的承諾或者是注意安全的叮嚀,而不是嫌她大半夜折騰的質疑。時佩敲下一大段話後又哭著刪掉,他們已經吵架很多天了,她不想大半夜又換一個問題和他吵架。
時佩過了很多年後才明白,被愛的人這樣有恃無恐,是因為愛人的那個人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
當下的時佩還太年輕,只會埋頭默默地一通哭泣,和路邊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一樣可憐。
她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停靠了一輛黑色的賓士,直到對方連按幾聲喇叭才把她從一通哭泣中喚醒。
時佩淚眼矇矓地抬起頭來,發現駕駛座坐的是滿臉醉意的溫司潤,立刻嚇得魂飛魄散,酒都醒了大半。她再沒常識也知道,喝了酒開車很容易出事的,對方居然還敢招手讓她上車。
“下車,你馬上下車!會出人命的!”
溫司潤甚至還有心情欣賞她著急跳腳的樣子,一臉挑釁地反問她:“那我的車怎麼辦?我今晚怎麼回家?”
2008年還沒有代駕的這個概念,時佩瞥一眼對面酒店的巨大招牌,好心地給出建議:“車停路邊,你就近找個酒店住。”
但時佩沒想到,她一時的心軟和善意,成為她噩夢的開始。
周女士接到周茉的電話後急匆匆地趕回家,見到時佩這個樣子,身為女性和家長,立刻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周女士冷靜地給出了兩個處理方案,立刻報警,以強奸罪名立案,但維權的道路艱辛且充滿非議,需要時佩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她沒有說第二個處理方案,但三個人心底都明白,沒有說出口的方案是什麼。
時佩實在太痛苦了,她沒有辦法立刻做下決定。周女士只好先給她的父母打了電話,同時指派周茉在家看好時佩,她出門去藥店買緊急避孕藥。
就在時佩終於下定決心要去報警,要讓那個人渣付出代價的時候,她的父母卻給出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媽媽也心疼你,但...報警很可能會鬧得人盡皆知,你以後還怎麼交男朋友嫁人呢?”
而一直沉默抽煙的父親也終於在煙霧繚繞中抬起頭看她,川字如烙印一般刻在他的眉宇間,他的發言猶如一記重錘:“這事一鬧大,以後咱家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時佩死死地咬著唇,一語不發,把慘白的下唇瓣咬得鮮血淋漓而不自知,默默垂淚。
周茉向來在大人眼裡都是循規蹈矩的小孩,更不會插手多管別人家閑事,這會兒卻皺著眉跳出來:“被欺負了都要忍氣吞聲,姐姐怎麼咽的下這口氣呢?!”
“咽不下也得嚥下去!”時佩的父親狠狠地剜周茉一眼。
周女士輕輕搡了周茉一把,把她推到自己身後:“小孩子家家的,一邊玩去。”她又抱歉地朝時佩的父母賠笑臉,“這是你們的家務事,輪不到我們多管閑事,我和小茉雖然知道了這件事,但一定會守口如瓶。”
周茉從沒被周女士這麼說過,委屈得很,躲在周女士背後想說話,又知道周女士說的是真的,她們確實沒有權利插手人家的家事,可...時佩怎麼辦呀!
周女士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秘書,熟練運用欲揚先抑的把戲:“咱們兩家認識也這麼多年了,既然這事我知道了,我就多管閑事提醒一句,您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就當我沒說。”
她掃視兩口子凝重的臉色,繼續往下說,她盡量避免用上‘強奸’這種詞語刺激時佩的情緒勾起她的回憶,“這種事情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拍照留下些不好的東西,如果這會兒不報警把對方送進去,那後面他想威脅時佩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不管是要錢要人還是辦些違法勾當,咱們都只能被動地任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