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現在天天除了給人看貨,還幹其他的嗎?”
“你爸?”
“除了看貨……也沒其他事好做了,他都退休的人了,再說如今那身子骨兒,去工地搬磚也得有人要啊。問這幹嘛?”
“就問問。”
黎簡淡淡一笑,半闔的眼睛掩住費解的本心。
“看一下午貨給多少錢?”她又問。
梁美珍被問得說東忘西,順嘴答道,“看一下午……四十吧。十多年的鄰居,看情面給的。不過這活兒也不累,坐那兒還能逗貓逗狗,比釣魚強多了。”
“哦。”
過了一小會兒。
“媽——”
黎簡一聲輕喚,梁從女兒茫然的沉默裡驚醒,不懂她要說什麼。
“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年近耳順的主婦正擰著抹布,聞言一怔,原本吃勁的手緩緩鬆解。
“……誰說的?”
“是你婆婆跟你說啥了?張堯說的?還是季遙?他嫌棄你了?——”
“哎呀。”她趕忙遏止母親疑神見鬼的猜度,“都不是,他們怎麼可能說這個。”
“就是……蘇茗筱,你還記得吧?我高中同學,來過咱家的。”
“有點印象。那個挺漂亮的小姑娘是吧,不怎麼愛說話。”
“嗯。那時候不愛說話,現在再見到,你肯定認不出來了。”
“她咋啦?”
“她現在可有本事了。一個人同時經營好幾家公司,嫁得也好,還給她大學剛畢業的弟弟開了家餐廳。”
“這麼厲害啊!”
抹布伴著話音“欻”地展開,被晾在水龍頭上。
“小姑娘能幹的嘞~”
梁美珍剛還跟著話頭兜兜轉,這會兒功夫漸漸咂摸出味兒。
“咋,你眼熱人家啦?”
“我……”
黎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回去,“你眼熱嗎?”
怕梁美珍不明白,她憋著氣又問了一遍。
“看人家孩子,現在這麼有出息,你會眼熱嗎?會不會覺得——”
“失望。”
最後倆字她擠得頗艱難。
梁美珍倒牙似的吸溜了下空氣。
“還真眼熱。”
她答得鄭重其事,儼乎其然。
隨後滿不在意地走出廚房。
黎簡近來虛懸的心無著無落,明知這話有一定玩笑的成分,仍不免悽悽,像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不願喊疼,但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