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前的茶幾上放著兩個玻璃杯,一杯空了底,一杯還嫋嫋冒著熱氣。
是季遙準備的解酒蜂蜜水。
黎簡眼睫微閃,捧起未飲的那一杯慢慢喝了起來,溫度剛剛好。
一口一口的暖流,貼著胃壁似乎傳遍了全身,也微微熨帖了她自決定結婚以來有些發皺的心房。
“結婚是兩個人的事,跟其他任何人都無關。”
那頓飯結束,季遙送她回去,在轉身前叫住了她。
黎簡望向他的眼睛,那股洞察人心的壓迫感不知怎麼已消失不見。他神色間,第一次露出攝人心魄的溫柔。
“既然開始了,那我們,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嗎?
她從沒幻想過來日方長的婚姻,只憧憬過來日方長的愛情,或許因為受父母的影響,她在愛情和婚姻之間畫上過愚蠢的等號。
但那愛情,卻因她的天真和無知而轟轟烈烈地湮滅了。
如今,坐在這一室貼滿喜字的新房裡,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二者似乎根本不是一回事。而從極端的理想主義者到平靜的現實主義者,她有些驚訝於自己這毫無掙紮的轉變。
衛生間的水流聲消失了一會。黎簡回過神來,才看到季遙一邊擦頭發一邊在客廳的電視櫃前轉來轉去,又在找什麼東西。
一屋子都是他身上散發的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氣。
謝天謝地,他還算守男德,穿的是正經的男士睡衣,沒有直接裹著浴巾就出來在她眼前晃。
但黎簡還是有些坐立難安,像只驚慌失措的鵪鶉。
“在找什麼?吹風機嗎?”她先打破這無聲的尷尬。
季遙胡亂“嗯”了一聲,意外地打了個趔趄。黎簡恰好站起身要幫他找,順勢扶住了他。只是男人身材高大,二人體重懸殊,她還未站穩,只感到腰背肌肉猛地一拉,輕“嘶”了一聲,險些也被拽倒。等到下意識抬頭的時候,見男人正雙眼迷離地看她,面色潮紅。
是酒氣在發散。
“我弄疼你了?”他聲音沉靜,聽著倒是不像醉的樣子。
“抱歉。”
睡衣布料是絲綢質地,薄且光滑。黎簡摸著覺得有些發燙,不知是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還是男人本身體溫就偏高。她不動聲色撤了回去。
“剛喝完酒不能洗澡的啊。”她認真地批評他,像一個老師在對學生講話。
季遙沒聽見似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顧自尋找剛剛問題的答案。
黎簡給他看得有些想笑,退後兩步揮揮手,“沒有事,差點扭到而已。你坐下吧,我給你找吹風機。”
吹風機和其他多數小家電一樣都是全新,堆在電視櫃旁邊的角落裡,像一座小山,是黎簡為了對抗婚前焦慮而留下的“傑作”。饒是她自己也找了半天。
等到扒拉出來,回頭一看,季遙靠在沙發上微眯著眼睛,快要睡著了。
她叫醒他,“把頭發吹了再睡吧。”
今晚他替自己擋了不少酒,她有意要多獻些殷勤。見季遙沒吭聲,便自作主張走到他旁邊,開啟最低檔,作勢給人吹起頭發來。
幾乎是被觸碰到的一瞬間,季遙睜開了雙眼。
下一秒,黎簡反應未及,人已經跌坐在對方的大腿上。
四目相對,男人的眸色暗沉,釋放著慾望的訊號。
這下差不多可以確定,季遙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