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難以抑制地奪眶而出,江上晚幾近崩潰,面前的男孩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他能力優秀、外貌出眾,除了他無法選擇的出身以外無一處短板,可此刻的他世界卻一片寂寥,他失去了可以聽見的聲音。
這都是她親手造成的。
“都怪我,都怪我,怪我沒有任何溝通,那麼突然就和你提分手。”江上晚的眼淚砸在她的衣裙上,沾了偌大一片濡濕的水痕。
時餘伸手抹去她眼角的眼淚,又小心翼翼湊上前用嘴唇吻去她的淚痕。
隨即他後退時還垂頭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像是怕她因為自己的親近舉動感到不高興。
眼前一片模糊,難以抑制洶湧的淚水,江上晚幾乎要流盡所有的悲傷,直到她的大腦開始劇烈漲痛。
時餘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裡一筆一劃緩慢寫字——
別、哭。
我、沒、事。
江上晚哭的更加難受,感受著掌心裡指尖滑過的溫熱觸感,難言的苦澀在喉間蔓延,他連聽不見聲音前的最後一晚,最後一刻,都在懇求她不要離開。
可她在做什麼?
她就那樣縱容他跪了一晚,他失聰時的感受是怎樣的,會不會更加惶恐害怕。他一邊恐懼她的離開,一邊恐懼自己耳側世界逐漸衰弱的聲音。
江上晚的心境完全崩塌了,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濃濃的後悔,她不知道什麼是理智,什麼是未來,什麼是她該考慮的現實,她只想讓他快點好起來。
她牢牢抱住時餘:“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
江上晚推掉所有工作,陪著時餘治療,吃藥。剛失聰時,他也同時失去了開口說話的能力。停晚那邊的工作都交給下屬,他只稱病線上上處理工作。
江上晚怕他受到更強烈的刺激,損傷神經更嚴重,幾乎是和他寸步不離地陪著他。戴上助聽器後他似乎開始能聽懂她的話、她的聲音,但嘴唇張合還是發不出聲音,說話困難。
醫生說他損傷的神經系統需要有一個複健的過程,要一步一步來。
這一治療就是大半年,久到已經來到時餘的大四畢業季,他的論文雖然已經早早寫完,但還有答辯流程。江上晚和老師坦誠了他目前的特殊情況,得到了老師們的一致心疼和嘆息,幫他走了特殊流程。
他光風霽月的學生時代,便這麼草草落幕,一向是天之驕子的他,竟然以殘缺的病體結束了他的本科生涯。
連畢業典禮都未出席參加,原本定下是他的畢業生優秀代表發言也被取消,拿到畢業證書後,時餘慢慢才可以開始發出簡單的聲音,像“嗯,好。”
他的音色還是如最初那般清凜悅耳,但如今喉間發聲困難,連帶著勉強吐出來的字眼都附帶著濃鬱的生澀感。
江上晚聽到他重新發出聲音後幾乎快要熱淚盈眶,不論他說的話語如何,他終於有好轉的徵兆。
江穎婷中途還特意疑惑地打電話問她:“姐,是不是有什麼事啊,時餘是被人搞了嗎?怎麼優秀畢業生代表不是他啊,畢業典禮也沒來,臨時換的人和他的履歷也差太多了吧。”
江上晚無心將他的全部難堪表述出來,只苦澀簡單回:“他生病了。”
本以為他開始發聲是好轉的徵兆,誰知接下來漫長的時間內,他的病情都沒有再有進展過。江上晚每天白天陪他治療,半夜偶爾會去洗手間裡偷偷哭,因為她如此輕易的一個舉動,給他帶來瞭如此大、持續時間如此久的傷害。
她難以原諒自己。
眨眼便從夏天跨越到冬天,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春季。春天本該是百廢俱興,萬物複蘇的季節,可長時間的聽力衰弱和發音困難,似乎讓時餘溫和的性格更沉寂,他經常靠在江上晚身旁,卻沒有任何存在感。
有時會抱著電腦敲一些程式碼,但更多時候只是埋頭在江上晚身上睡覺。他的狀態愈來愈安逸,可江上晚的心態卻越來越差。每天望著他沒有恢複的徵兆,她掙紮著的內心更加痛苦,甚至私下讓私人醫生偷偷給她開了抗抑鬱藥物。
沈落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上她,給她發資訊她也不怎麼回,終於在最近忍無可忍:【你到底咋了啊,都一年沒動靜了,理也不理我。】
江上晚感到自己的心正在緩慢地枯萎。
她回:【我抑鬱了。】
沈落:【??????】
江上晚近一年的狀態也是愈來愈疲憊,但她在時餘面前會盡力呈現出積極向上的一面,不讓他察覺。她害怕他的情緒再次惡劣,導致病情更加嚴重。
沈落見她不再回複,繼續發資訊:【你快說到底怎麼了,我就知道你這麼久不理我果然有事。】
【有什麼事別蒙在心裡啊,說出來才痛快,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