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逃不過陸老爺子的眼睛。
陸老爺子將毛筆放下,頗為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墨寶,印章蓋上,這才算圓滿。
外間隱隱有腳步聲傳來,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傭人走進來換了一壺新茶又退了出去。
陸老爺子這才抬起眼皮,看著魂不守舍的孫子,嘲笑:“倒是難得見你這麼心神不定,怎麼怕我欺負了你那小女友?”
陸明洲停下手中的動作,語氣恭敬道:“怎麼會,您通達慈善怎麼會為難她一個小姑娘,況且您經多見廣,跟您聊天她肯定收獲頗豐,若是運氣好再從您這悟出些道理,必然會滿心歡喜。”
這高帽一疊又一疊。
“呵,”陸老爺子可不吃他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拍馬屁,“行了,收收勁。老頭子我就喊她釣了個魚,那丫頭通透的跟玻璃珠似得,根本不需要我點撥,倒是你別剃頭擔子一頭熱,到時候再摔個大跟頭爬都爬起來。”
陸明洲頓住,有些狼狽地錯開視線,顯然他自己也知道在這段感情裡,一直是他在主動。
“哈哈。”陸老爺子難得見他這樣稚嫩,忍不住笑了起來。
從這小子十五歲起就跟放飛的雄鷹一樣,肆意翺翔,偏偏運氣好能力也夠,一路走來都沒遇到什麼挫折,就算是有困難也都自己擺平了,這些年順風順水也越發成熟穩重,很少能見他有求到自己面前的時候,現在這樣可真是稀罕。
陸老爺子:“本來請她來,的確是想叫她知難而退,我都開好了條件,給她五十萬,再幫她把老家那些雜事擺平,可你知道那丫頭怎麼說?”
陸明洲眼眸微閃,恢複了氣定神閑,“她自然是拒絕。”
這點子信心他還是有的,雖然是他一直在主動,但夏昭昭並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像小蝸牛一樣,慢慢的探出觸角回應他。
想到過往相處時的情景,陸明洲眼眸溫柔了幾分。
可陸老爺子卻不打算這麼放過他,“確實是拒絕了,但不是因為對你情比金堅,而是人家覺得仇得自己報才能心平,錢要自己賺才能富足。”
湖邊散步的時候,陸老爺子確實是提出可以幫助夏昭昭,如果她不想回大陸,那他還會資助她去國外念書,要是想回去,那也會幫她把學籍的事情處理好,還能給她一筆錢,讓她可以在大陸開辦紡織廠,不用再為資金問題掣肘。
夏昭昭拒絕了,出乎意料的是她拒絕並不是要死死抓著陸明洲女友的身份以此嫁入陸家大門,只是覺得陸老爺子提出的條件都可以靠著自己實現。
她的原話是,“無論是賺錢還是報仇都像是釣魚,自己釣起來才開心安定,別人給的終歸是差點意思。”
對於夏昭昭來說,她要的從來都是一個心安,逃離黃橋村是為了心安,努力建立自己的品牌也是為了心安,甚至她答應跟陸明洲在一起,也只是求一個心安。
陸老爺子聽後,沉默了片刻,隨即爽朗大笑起來。
他已經看出了,這個丫頭的心並不在這裡,自家孫子恐怕是留不住她的。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做這個惡人了。
“你呀,恐怕這次是要吃些苦頭咯。”
陸老爺子笑著端起茶杯,笑得意味深長。
“……”
陸明洲心中一窒,狼狽地離開了老宅。
他開著車來到了旺角一處商業街外。
他沒有下車,只是靜靜注視著街巷,往來的人群如織,像是從指尖流動的水,抓不住也留不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外有人在敲車窗。
他緩緩搖下車窗,就聽見外面的人說:“你怎麼來了也不進去啊,太陽這麼大車上多悶啊。”
夏昭昭原本是在店裡盤貨,出去買冰水的王露看見了陸明洲的車就告訴了她。
看見車內男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多少已經猜到了原因。
只是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要如何開口解釋或者是安慰,只能裝作不知道,將人拉下車後,笑著撒嬌說:“我想吃冰淇淋。”
陸明洲沉默地注視,語氣依舊溫柔,“好,那就去吃街角那家,他家有你喜歡的草莓味。”
夏昭昭挖了一口草莓味冰淇淋,酸味蔓延到鼻腔,眼眶澀澀的。
“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