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江家發生那件事後,江公子病了幾日,好了之後,也不知為何,他託人把長幹裡的屋子全買了下來,每個屋子還都不許人住,也不許人靠近。”
“嫂嫂你說,他這是在幹什麼呢?”
屋子……
崔清漪的手發顫,偏過頭,光刺了一下,她連忙閉上眼睛,在透紅的回憶中,摘出了一兩句話。
小時候,她隨母親來過一次金陵。
當時江尋舟帶她去秦淮河泛舟,兩人興致勃勃,江尋舟笑了笑,對她說:若表妹明年還來,我就給表妹造一間又大又漂亮的屋子,這樣,表妹日後就能常來找我作伴了。[3]
她十分高興,誇下海口,說明年,明年還會來金陵找他作伴的。
可她回去後,便因淋雨生了一場病,病好後,對這隨意的許諾也記不大清了。
崔清漪恍惚,片刻不言語。
原來,他當時並不是在開玩笑。
沈蘭菱見她閉著眼,撐著下頷,眉心皺在一起,似乎不大開心。
她小心問道:“嫂嫂這是怎麼了?”
崔清漪緩緩睜開眼,勉強一笑:“沒什麼,就是這光有些刺眼。你方才說這江公子買了許多屋子,然後呢?”
沈蘭菱給她倒了一盞茶,繼續回想著:“然後,江公子……好像就一直待在家裡不出門了。”
崔清漪接過,低眸看著茶麵,幽幽道:“應該是養傷吧。”
沈蘭菱搖了搖頭,肯定道:“我覺得江公子定是覺得沒面子,才不出門的。”
灼灼的日光,像是被審問的目光,悄悄地,刺痛著她的面頰。
她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有些話,有些事,是該找他說清楚了。
他該朝前看的。
猶豫許久,崔清漪喝下那盞茶,揉了揉太陽xue,神情很是難受。
沈蘭菱看了,湊上去,慚愧道:“嫂嫂身子如此不舒服,還陪我說了半晌話,讓我陪你回去吧。”
隨後起身,崔清漪笑了笑:“曇雲就在外面,不麻煩了。”
沈蘭菱見她再三拒絕,想是問題不大,於是低聲湊到她耳旁道:“那明日我去找嫂嫂。”
崔清漪“嗯”了一聲,就和曇雲離開了這裡。
走著走著,來到了冷香亭,崔清漪拉著曇雲坐下,光揹著她們,像是在有意遮瞞什麼。
風輕輕吹著,她的衣袖逐漸波動,而無論怎麼動,她已經謀算好了接下來的見面。
曇雲靜靜坐在她身邊,低聲問道:“姑娘是想做什麼?”
“悄悄地,去告訴江尋舟,就說我今晚要單獨在瀾園見他。”
曇雲停頓了一下,恢複冷靜:“我這就去。”
崔清漪望著曇雲的身影,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見異思遷的人,就連做事,向來也是提前謀算的。當下,她若不解決和江尋舟的關系,只怕這只舟,日後會激起更大的浪潮。
方才聽沈蘭菱的話,她不願蕭綏再為自己冒險,也不願江尋舟一直抓著過去不放。
她想,蘭舟既發,雖沒有停的意思,但她是不是可以改變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