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她在黑暗中落淚了。
今晚,讓她再貪心一些吧。
察覺到涼意,蕭綏低頭:“怎麼哭了?”
他用拇腹輕輕為她擦拭,崔清漪不想看到他對自己的這般真心,也不想對他有任何虧欠。
她吸了吸鼻子,抽泣道:“沒什麼,王爺可曾聽過《牡丹亭》?”
蕭綏撫摸著她的臉頰,嘆了口氣:“好端端怎麼想起這出戲?”
“方才的一切,像不像《驚夢》這場戲?”
蕭綏蹙眉:“不像。”
他自知這出戲講了什麼,是那“生生死死為情多”,可他們都還活著,她為何忽然提起這出戲?[2]
他沒想明白。
眼淚粘在臉上,崔清漪抽泣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向上索取著夢中的溫柔,如同杜麗娘眷戀柳夢梅一般,盡力不願夢醒,因為夢醒後,她就只能做回那個無情的崔清漪。
蕭綏側面擁她入懷,吻了吻她的唇角:“別想太多,睡吧。”
周圍湧動的情意將她包圍,輕輕的,她入夢了。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3]
咿咿呀呀的調子宛如一串串紅色宮燈,來回在她眼前閃躲,漸漸地,她隨花神往裡走。
待情至深時,一片花骨朵的跌落,猛然驚醒了她。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四周無人,落寞縈繞在她的心頭,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是遊園驚夢,就連片刻的溫存,似乎也化作落花消失了。
曇雲進門,看她臉色發白,於是湊近擔心道:“姑娘昨晚睡得不好嗎?”
“沒有,挺好的。”她抬眸,望了望鏡臺。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昨晚王爺欺負姑娘了。”
曇雲今早準備進門的時候,被六安攔住了,一通氣,她便想明白了,難怪昨晚王爺叫了許多次水,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姑娘為何還這般……失意?”曇雲在她臉上實在看不出血色。
“有麼?應該是累的了。”崔清漪勉強笑了笑。
曇雲一聽這話,耳後立刻染上了紅暈。
頓了頓,她小聲開口:“那我先扶姑娘起來吧。”
崔清漪撐著身子走到鏡臺前,坐下後,她開始細細打量著自己的這張臉。
雙眸含水發亮,唇珠含苞待放,鼻子纖細又挺立,整張臉很美。
但面色的瓷白,讓她覺得有些不真實。
好像還在那院子裡。
待曇雲給她穿戴好後,她神魂顛倒地問了句:“曇雲,我好麼?”
曇雲疑惑抬眸:“好啊,姑娘是東都最好的姑娘。
“您這是怎麼了?”
曇雲擔憂地看她,忽而又想到了什麼好事,於是笑著開口:“姑娘,今早遞鋪送來了阿月的信。”
此時的崔清漪才真正醒過來,她揉了揉太陽xue,冷靜道:“信呢?”
“信在屋子裡,還沒拆開,待會兒我去拿,姑娘親自拆開看看。”
曇雲不知裡面會是什麼訊息,但她預估,應該是好訊息,所以這才拿出來讓崔清漪高興一番。
崔清漪“嗯”了一聲:“等用過飯,你再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