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見東方餚姿態優雅的細嚼慢嚥,幾下將一盤醬羊肉吃了個幹淨,連湯都沒剩下,淋在飯上,一同入口。
東方餚放下筷,感覺腹中飽脹,心中沉實,被賊匪驚嚇到的心神似乎在此刻才徹底沉定下來。
他大喝一聲:“拿紙筆來!”
成家小廝被少爺交代過,自然有準備,當即在旁鋪上紙筆。
東方餚提筆而作,文思泉湧,滔滔不絕,何等的酣暢淋漓!
一個字,爽!
他先提起來仔細品味一番,將寫好詩的紙張往桌上一拍:“老人家,好手藝!這詩便送你了!”
東方餚真摯道:“廚神太和在世,也不過如此。您要是到京都去開店,必定客似雲來!”
老頭攢眉凝望他,又覺得不應該:“你是不是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這話問的東方餚一噎。
真是笑話,他竟被邊僻州城一老頭懷疑沒吃過好東西?!
東方餚嘆息,罷了,何苦與他計較呢。
這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
未見大千世界,都不知自己的手藝是何等的絕塵於世間。
什麼禦膳大廚、廚藝世家,他們用千百種香料精心燉煮出來的肉湯,都不一定比的過面前這碗微損粗瓷裝過的醬紅羊肉。
他調整好心態,又痛快讓小廝給了二十兩:“老人家,還有羊肉嗎,再給我做一份帶走。”
老頭拿著手裡沉甸甸的四十兩,對東方餚下了定義。
人傻,還錢多。
如今在滁州,東方餚身無一物,吃穿住皆是用的成家,自然不會忘了自己的好友。
“成圭,你猜我今日在城中遇到了什麼!”
好不容易等到成圭結束府衙的公務,回到府中,他讓下人端呈著一碟的紅燒醬羊肉上來。
“無比的美味,連京都第一廚也趕不上的手藝!想來你也不知道滁州竟然隱藏著這樣的廚藝大師吧,快試試,保準你連舌頭都想吞下去。”
成圭:“……”
他問:“你沒在府中用膳?”
東方餚:“自然沒有,不然哪能碰上這般的神仙手藝!你敢信,才只要二十兩!”
成圭無語凝噎,吩咐小廝去廚房取些肉菜來。
“你不相信我的品味?”東方餚幾番催促都不見成圭動筷。
“虧我還特意給你帶回來,我用這條吃遍了精食細膾的舌頭發誓,只要你試上一口,保準後悔……什麼味道?”
小廝端著成府廚子剛做好的鴨肉湯煲上來了。
湯碗中,煮熟的鴨子呈淡黃色,皮肉細致緊致,有一層淺淺的潤澤亮光,伴有濃烈酸香。
東方餚遲疑:“你府中廚子竟也有這般手藝?”
又一小廝端著食盒進來:“少爺,雲間樓的菜送到了。”
這原是成圭回家路上為東方餚點的。
食盒一開,一碟碟炒菜色澤鮮豔,蔬菜翠綠、雞肉金黃、肉類醬色濃鬱,交織在一起,嫋嫋熱氣拂過鼻尖,無疑一場味覺盛宴。
東方餚沉默。
這面前的菜忽然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