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圭下了馬,激烈的拍門:“開門!來人吶,開門!”
聞音而來的下人開了門,成圭在一路接連起伏的“少爺!”“少爺回來了!”各種雜聲中快步至廳堂,一名衣著錦繡,體型偏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堂上,聞聲抬頭,愣愣凝望他。
彷彿懷疑成圭的身影是真是假,中年男人起身,反手摸索著什麼,雙目凝凝,緩緩走近。
成圭微微囁嚅,淚如決堤:“爹——”
迎接他的是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成父不解氣,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長棍,反手又是兩棍。“碰碰!”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成父罵罵咧咧:“生你還不如生條狗!至少養條狗它出去玩累了還知道回家看看,你呢,個狗東西,十年啊!十年都不著家!”
“你還好意思叫我爹?!”成父怒吼:“滾!我就是每年的銀錢給你寄太多了,斷了你的銀子,讓你過幾天苦日子,你就該知道往家裡奔了!”
成圭跪在堂前,被砸的滿頭包也不敢逃。
待到老父親出了氣,他依舊老實跪著,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起這些年在京都的經歷。
數月一封的書信從來也是報喜不報憂,成父知他在外應受了些苦楚,可親耳聽到,隱隱感受冰山之下的陰霾,還是忍不住心疼。
這是他自老妻去後嬌生慣養,要星星絕不給月亮,給與一切寵出來的孩子啊。
嘴硬如成父,默默傾下身,僵硬的張開雙手,抱了抱自己的孩子。
久久才放開,挽著他的臂袖,牽他起來。
成圭眼眶中已經有熱淚打轉,他張嘴欲喊,驀然間見成父動作微滯,俯首在他衣領間嗅了嗅。
成父遲疑道:“你身上好香啊,這個香味怎麼這麼熟悉……”
成圭說話忽然吞吐起來:“這個……這是……”
兩名隨從才從酒樓追到成府,被下人領進門,他們不識成父,只得請示成圭:“老爺,東西都從酒樓來過來了,今晚住這裡還是去府衙?”
成圭沉默。
成父臉黑的如墨洗一般,後槽牙發癢,手心也癢。
成圭:“爹……我只是覺得被貶回來有些……”
成父暴躁道:“不要叫我爹!”
“倒了八輩子大黴才給你當爹,幹脆你來當爹我當兒子吧!我在家裡苦等你的信兒,合著你是打算過家門不入,還優哉遊哉的去酒樓用膳。棍呢!我剛剛那棍呢?!”
“起什麼起,跪下!”
成圭又跪了回去。
從烈陽當頭一直跪到日暮西山。
夜色漸顯時,才從裡屋低沉的傳來一道聲:“記得給少爺添飯,別叫它餓著了。”
成圭心中湧起一道熱意,阿爹始終還是心疼他的。
而後就見管家推門出來,接過小廝端來的一盤肘子,門口見過的那條黃狗歡快的湊上來。
管家溫柔的撫摸黃狗的頭,將油香的肘子盤放到它面前,看著傻狗興高采烈的拱咬肉塊,低聲慈愛道:“少爺慢慢吃,吃完早些歇息,天色已經晚了,可不要出府去玩了。”
成圭:……
原來阿爹真養了條狗。
第二日。
他忍著青腫雙膝的刺痛,嘴角還有吃羊肉上火惹出的一溜泡,一瘸一拐的去府衙報道。
府衙的氛圍很好,與新同僚也說得上話,興許是已經在別處聽過他的事跡,也沒有死纏爛打的追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