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又夾了一筷,細細咀嚼,認真到近乎虔誠,緩緩感受著菜餚的味道。
說實話,很一般。
可以吃出來,廚子的手藝普普通通,跟他西福樓裡的廚子簡直沒法比。
但是!
看似燉到軟爛的鴨肉,嚼起來的口感卻意外的鮮嫩爽滑,肉質異常飽滿,吸收了微酸的湯水,肥美多汁,吃起來竟有飽滿舒適之感。
鮮美至極的上好食材,甚至能掩蓋廚師的不足,將七分的菜餚發揮出十二分的美味來!
這牧場絕對是給盛老三供貨那家,沒跑了。
胡掌櫃還沒回神,捉筷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往飯桌中央的湯碗,餘光瞥見身邊的小混混似對湯碗中的鴨肉虎視眈眈,他一個伸筷,已經將對方盯著的獵物奪到碗中。
哼,這鴨肉,他付了錢的!
定睛一看自己碗中,胡掌櫃又有些猶豫,誰叫自己手太快,怎麼夾了半個鴨頭出來。
在肉鴨的整個部位中,鴨頭鴨腳乃是賤物,那些等貧苦人家才吃這玩意,胡掌櫃的酒樓裡都是不買鴨頭的,至多讓廚子或跑堂的帶回家裡。
正經人家誰會吃鴨頭。
瞧著就猙獰醜陋,且只剩附在骨上些許肉皮,有甚吃頭。
但……要不,他就啃一口,就一口試試?
胡掌櫃啃了一口。
咦,明明是白味,怎麼還帶一絲辣意。
酸酸辣辣的,叫人口舌生津。
胡掌櫃再啃一口。
再啃一口。
再啃——
他將最後一塊碎骨吐出來,咂咂嘴回味,竟生出想吮一下手指尖的沖動。
不行!
胡掌櫃強自鎮定,夾了一筷子清炒蓴菜)換換嘴中的味兒,差點沒哭出來,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好吃。
吃了幾十年的青葉菜,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清脆爽口”是什麼感覺。
都說魚羊為鮮,這素淨普通的小青菜,脆生生的,鮮爽極了,一口下去汁液爆出,彷彿春日立於舌尖跳舞,真是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胡掌櫃打算夾上第二筷的時候,就見盤中分量已去了大半。
一段時間的好飯好菜將養過後,牧場做工這群小賴皮已經沒有了最初那般狼吞虎嚥的進食模樣,但下筷仍然迅疾如風,這速度是胡掌櫃萬萬趕不上的。
難怪。
胡掌櫃又悟了。
難怪方才那小子先獨獨給楚姑娘分了一份。
他索性忍住碌碌饑腸放下碗筷:“這鴨——”
“上品油麻鴨,一兩一隻,每日走貨最多十隻,後期另說。”楚辭眉目含笑,語調溫軟,卻不留絲毫議價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