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被發現了,幸好他反應快。
對方駕著驢車,食材運採回去都是用於午食和晚上,時間充裕,運菜小哥絲毫不急,慢悠悠出了城門。
胡掌櫃和小廝步行綴於其後,躡手躡腳的跟著,棕黃的外裳在風沙漫天的城郊外就是最好的保護色。
一路上,驢車都是個緩悠悠的調子,兩人靠著急速步行也能跟上。
瞧這方向,是朝連雲山去的。
胡掌櫃心裡嘀咕,就那山頭,沒水沒地,連點綠都難見,難道還有人養雞?
但萬一呢,今日他必須跟個結果出來!
跟著驢車走的第一裡地。
胡掌櫃雄赳赳,氣昂昂,一人走出了個百萬雄師過大江的氣勢。
只要想到雲間樓如今客似雲來的熱鬧,他邁開的雙腿彷彿生出無限動力。
生意,大大好。
銀子,多多有。
盛三?雲間樓?呵!
跟著驢車走的第五裡地。
胡掌櫃喘息聲逐漸急促,但目光堅毅,誰都不能阻擋他賺錢!
跟著驢車走的第十裡地。
胡掌櫃的胸腔如同破損的樂器發出沉重的嘶鳴聲,他在外甥的扶持下艱難挪動彷彿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歇,痛苦的目視驢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視線裡。
這、這他孃的怎麼還沒到啊?!
“舅爺,”外甥也累得夠嗆,哭喪個臉:“雲間樓的車跟丟了,怎麼辦,咱們現在回去嗎?”
“回什麼回,”胡掌櫃喘著大氣兒,說話都覺胸口痛,費力瞪他一眼:“車跟不上了,你不沿著車轍印追?”
他也在懷疑,是不是被那個運菜的小子發現了,對方在玩他呢。
但聽見雲間樓的名字,胡掌櫃又打了雞血,彷彿兩腿打顫的人不是自己,咬著牙挪動雙腿也要堅持向前。
外甥雖傻了些,但有幾點好。
嘴嚴,聽話,從不反駁舅爺的意見。
舅甥兩人如同只剩一左一右兩條腿肢的螃蟹,又像早期努力馴服四肢的人類,掙紮向前。
不多時,胡掌櫃已經走的搖搖晃晃,腦子一片空白,只想著“就再走一步”“就最後一步”“下一步一定停下”“最後最後一步”。
一步複一步,步數何其多。
也不知是多少個最後一步,身旁的外甥忽然撞了他一下,驚道:“那兒!那個不是驢車嗎?舅爺你快看,好大的宅子!”
前面十來裡耗費的精氣神在這一瞬間彷彿都回到了胡掌櫃身上!
他凝視眼前的高大宅院一眼,抓住外甥激動的手,深深地緩了口氣兒:“不急,我們走側邊。”
避開撞見雲間樓活計的可能,他帶著外甥從另一側靠近,當看到眼前密密叢叢一片田地,胡掌櫃詫異極了。
他捏了把田坎上的土,多為礫石粗砂,色質棕黃,硬塊狀,雖不懂種莊稼,但胡掌櫃知道,這種土及其幹硬,根本不適宜作物生長。
君不見出了城就是風沙漫天,官道一路上山石裸露,難見綠意。
這是什麼草木,怎生的這般好,在荒蕪的山石間一眼望去,綠油油的飽含生機,讓人見了都覺得心裡歡喜。
胡掌櫃忍不住走近兩步,恍然間彷彿一腳踩中了什麼繩套——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