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弱了幾分:“那你們也不能這樣……”
楚辭察言觀色,接道:“是是是,害得小陸公子受了傷,的確是我們不該,不若這樣,公子先留在牧場修養數日再走。”
如今生命安全能得到保障了,陸星乘那顆離家出走,闖蕩出一番大業,讓舅舅痛哭流涕求他回去的心又開始死灰複燃。
舅舅隨時可能追過來。
“不行,我馬上得走!”
他忍住疼痛掙紮著站起來,奮力往外走去,正到跨出門時,身形忽然一滯,瞳孔猛然緊縮——
牧場大門正對著圈舍,圈舍中央的獨木上立著一個黑色輪廓,單冠直立,肉髯發達,身形雄壯健俏,烏黑尾羽高高翹起。
黑將軍無聲威脅的視線如同刀光劍影般緊盯著客人,彷彿下一秒會撲上來的兇猛捕食者,被注視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陸星乘僵硬的倒退回房間裡:“你說得對,還是修養幾日吧。”
楚辭踏出房門,和項一細細吩咐:“過幾日進城時,打聽打聽誰家在找丟了的小少爺。”
末了添上一句:“領了賞金再把人還回去。”
項一不大情願:“你不要什麼貓貓狗狗都撿,也不一定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少爺,瞧那呆傻的樣子,留在牧場裡都是浪費米糧,不如直接趕出去。”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楚辭發覺項一作為牧場的員工,竟然沒有樹立正確的價值觀,須得要和這孩子掰扯掰扯:“小陸公子怎麼會沒用呢,觀他言行舉止,也是讀書識字的人,養傷這幾天讓他也順便做一做牧場賬目。”
楚辭語重心長的給他灌後世雞湯:“在年少之時有事做、有苦吃是一種福報,乃是漫漫人生路上的無價之寶,我們應該幫助小陸公子發現他的才華所在,給他更多鍛煉和積累的機會。”
項一:“……”
狗路過她的地盤都必須幹兩天活再走。
是吧。
………………………………
胡掌櫃,西福樓的管事人。
今早寅時才歇,總計睡了兩個時辰。
一則,他心裡焦啊。
同行是冤家,他和盛三兩家酒樓還捱得這麼近,之前他費盡心思請回來的廚子是祖傳幾代的手藝,特別是炙羊肉很有一手,把雲間樓擠的門庭冷落。
那段日子,可以說盛三有多著急上火,他就有多快活,春風得意,出門那叫一個走路帶風,逢人三分笑。
盛三那個老狗,酒樓生意突然這麼紅火,現在輪到他酸的夜裡睡不著了。
二來,則是因為他要去做一件事,很重要。
胡掌櫃特意換上棕褐外衣,踏一雙泥鞋,再帶上同色帽子。這個事交給別人他都不放心,特意帶的親外甥,身邊的傻外甥跟他一個打扮。
照了照鏡子,人靠衣裝,如今這打扮不複肥胖富貴的酒樓管事,整個人看上去灰撲撲的,不再打眼。
胡掌櫃很滿意。
兩人匆匆出了門,趁著天色慾亮不亮,蹲守在雲間樓門口。
時間掐的好,沒等一會兒,雲間樓早上負責買菜的活計推著驢車出門了。
胡掌櫃刻意留著一段距離,慢慢跟上驢車。
清晨的滁州城門較為清冷,街上三兩人,他和外甥用盡了十八班武藝,步伐要輕快,神情要自然,還要時不時藉助街道轉角巷子掩飾身形,官衙捕快追蹤江洋大盜都沒他用心。
哼,自己就是這個行當的老饕,胡掌櫃嘗的出來,雲間樓胖廚子的手藝並無多大進益,還是新換的上等食材,硬生生讓菜色從四五分沖到了八九分。
做人做事,腦子得活。
他盛老三不就是肉好雞好菜源好,他能買,自己當然也能!
噢喲,胡掌櫃一個閃身躲進暗巷裡,外甥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