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天花板上闢開巨大的天窗,嵌著玫瑰花窗。窗外正能眺望到一天之中最好的落日,陸地被割喉,鮮血潑滿天幕,灑下熱烈紅與橘。灑過花窗,地毯上布滿亮紅玫瑰花紋。
他置身光的花海,每一滴血都在燃燒。
“你沒有告訴我喜歡什麼花,所以每一種我都買了一些。”塔尼亞說,“再過一會兒,太陽完全落下,就可以看到星星。先是黃昏星,然後是朱庇特星,紅巨星的畢宿五,白矮星的心宿二,因為朝西所以看不到北極星。星星其實一直在那裡,但除了氪星人,沒人可以同時看到黃昏和星空。”
“……為什麼?”傑森聽到自己問。
她繼續說:“我什麼都沒有,沒有可以充當愛情資本的東西。我的出生不是出自男女之間愛的結合,我的名字只是型號,代表由同種基因製造的實驗體,曾經還有很多塔尼亞一號和塔尼亞二號,我不具有對塔尼亞這個人的完全所有權。我姑且有一些財物,當我買下這座樓,法律上它是我的。”
“我喜歡黃昏的天空,但無數人都在眺望同一片天空,所以它不是我的。但當它照進屬於我的房間,那麼這幾十分鐘內,我姑且可以認為它是我的東西。”
“我唯一的東西。”
“現在也是你的了。”
“……”傑森能聽到心髒失控跳動的聲音,每片花瓣都烙著面板,幾乎讓他手足無措,天窗倒影內能看到他漲紅的耳根和控制失敗而略微扭曲的表情。
他從來沒有妄想過這個好吧,還是有一點的)——被給予的愛和信任,毫無保留分享出的世界,被放置於中心位置。不該是這樣,他無所適從,幾乎想落荒而逃——他死前是在一代羅賓陰影下永遠得不了a的失敗品,複活後是離經叛道的殘缺邊緣人,從來不是最重要,從來不是第一選擇,從來不是某人最愛的。
但是塔尼亞送給他濃縮整個夏日的花,還有一場盛大的落日。
也許許願精靈聽到了他的妄想?
又或者他的女孩子就是許願精靈變的?
“你沒有回答我呢,”塔尼亞勾了勾他的食指,“好吧,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
高大身體覆壓下來,陰影全然遮擋,她眨眨眼,才開口就被堵住。灼熱氣息像夏季暴雨,接近生吞活剝的深吻過後,他深埋在她頸側蹭著,“你擁有我,”每個字都裹在舌尖低聲送出,“緹亞,我愛你,我……”
奇怪的是這句話居然輕易說出口了。
他是蝙蝠俠的學生,感情上的啞巴。另一方面,他早明白袒露真心意味著暴露弱點、落敗於人,所以他將柔軟腹部包藏進深處,又在脊背上長滿尖刺。但也許是塔尼亞讓他覺得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又或者即便她要殺死他,將手伸進他胸口捏碎心髒——也會是令人心折的溫柔。
他抬起身,凝視著她——琥珀的眼睛泛起蜂蜜水色,臉龐有了點粉,張著嘴唇呼吸,散開的發絲和牛仔背帶貼著地毯。一種鬆垮垮的錯覺,像包裝半散的糖,已經知道了外層是柔軟甘甜的牛奶杏子口味,那麼咬開夾心是什麼樣呢。
太過專注的目光讓她不自覺蜷起腿,膝彎內側有刮擦痕跡,襯著潔白膚色很是晃眼——因為他褲子上的卡扣嗎?他輕輕捧起,拇指撫過。
“疼嗎?”
“不。”
於是嘴唇小心地碰到那處。她顫了一下,沒有抗拒,就踩著他的肩,偶爾下意識蹭一蹭。
親吻繼續。
塔尼亞仰躺著,直直盯著天窗倒影,原本完全籠罩她的男性身軀往下去了,露出她的上半身,抬起的大腿邊緣原本有著襪沿勒進的痕跡,現在被手掌把住,指節更深地陷進肉脂。她沒再看,胳膊擋住眼睛,另一隻手原本蜷放在地毯上,很快攥緊,溺水似的抓住旁邊剝到一半的柑橘。
手指一下子陷進橘子窩,很緊,指尖無意識戳進瓣狀橘肉,果汁溢位淌了滿手,糊在指縫,卻無暇顧及。再抓住,果粒擠擠挨挨搗碎在一起,翻出甜蜜的果芯。最後顫抖著松開,指節失力,很快劇烈地痙攣幾下。
她整個人軟綿綿倒下去。
房內,暑氣發酵著花香。她用嘴唇呼吸,渙散雙眼中盈著潮氣,像蒸發過一遍,半晌才察覺指縫發黏。
也許還有其他地方。
看天窗,原本寬松的t恤下擺卷在小腹上。
天空已經擦黑,黃昏星好奇地眨眼睛。
傑森重新抱緊她,呼吸不太穩。
現在他知道了。甜的,很甜很甜。
瞭望塔內,凝重氣氛已經持續了很久。
蝙蝠俠問:“還是沒有結果嗎?”
連超人都在搖頭。綠燈俠煩躁地將腿架在桌面上,每個人臉上都有擔憂。
閃電俠巴裡·艾倫,已經無故失蹤近一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