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呢,”加布麗爾蹙眉嘆氣,“有個參演的學生一連好幾天都沒來,排練計劃全被打亂了。”
“她生病了嗎?”
“不……好像是不在學校,去宿舍找不到人,也聯系不上,”她將靠在塔尼亞肩頭的身體直起來,有點憂心忡忡,“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失蹤?”
塔尼亞有點驚訝:“為什麼這麼說?”
“聽說高二有個女生也有兩周沒來,上星期還剛剛換了個舍監,加起來學校已經一連失蹤四個人了!”她扳著手指數,“你覺得是碰巧嗎?”
塔尼亞:“如果是失蹤,學校會報警吧。”
“拜託,在哥譚警察哪有空管中學生失蹤,”她撇嘴,“而且如果是真的,對學校來說也算醜聞,肯定會想辦法掩蓋咯。”
塔尼亞想起蝙蝠洞那群以打擊犯罪為己任的義警,又覺得用這種似是而非的傳言麻煩他們不太合適。加布麗爾趁機趴在她耳邊吹氣,用一種造作的陰惻惻口吻輕描她的耳廓:“——會不會就像傳言中的那樣,舊校舍徘徊著不甘的怨靈,會在每個新月的夜晚捕捉落單的人……害怕不害怕?”
她被加布麗爾溫熱的氣息在後頸上吹出一片雞皮疙瘩,噫了聲轉手報複性去撓對方腰間的癢癢肉,逼得她連連嗆出狼狽笑聲才停手,鄭重回答:“不怕。”
什麼舊校舍幽靈、吃人教堂、鬧鬼廁所、滴血告解室與多出來的臺階——歷史久遠的建築或多或少都有著各種傳聞,這些怪談根植於中學生奇詭的想象,用於調劑乏味的校園生活。但是在哥譚最恐怖最著名的都市傳說就是蝙蝠俠!哪個怪談比得上能止嬰兒夜啼叫人聞風喪膽的蝙蝠俠!她可是連蝙蝠俠都……呃,只有一點點害怕!
玩鬧夠了,塔尼亞好整以暇地支起身:“說真的,你們的演出怎麼辦?找個人替演?”
“演員徵集早結束了,再找人哪有那麼容易。”對方轉了轉綠眼珠,蠕動著蹭過來摟住她的脖頸,聲音放軟,“但我運氣不錯,眼前正好有一個合適的人選。”
“?……等等,你想找我是嗎?”
“你的形象很符合!”加布麗爾一把捧住她的臉,“而且你大學申請不是早都透過了嗎,最近應該有空吧?拜託了緹亞,幫我個忙,我請你看電影!”
塔尼亞從來受不了這種輕言軟語的央求,她嘆息:“好吧,搞砸了別怪我。”
對方立刻發出歡呼,塔尼亞從床頭摸了顆糖,撕開包裝往她嘴裡一堵,“小聲點,已經熄燈了。”收獲了加布麗爾一個憤憤不平的瞪視,“你休想再拿甜點誘惑我!塔尼亞,照你那種糖分攝入量遲早會遭天譴的!”塔尼亞輕哼一聲,毫無負擔:“晚上偷吃夜宵的人沒資格說我。”
兩個女孩子嬉笑著倒在枕頭上,暖黃臺燈把竊竊私語和搖曳剪影拓出格稜窗,力透紙背地沾染了綠藤與松濤浮動的圍牆。琥珀黃盈盈一片,一個小型黃昏打碎在這裡。
牆上陰影倏地拔高,將光色吞吃殆盡,年久失修的路燈忽閃著渴睡的眼,劃亮一片布滿汙漬和咒罵塗鴉的牆面。
近郊工業區是這座城市紮根發源的土壤,又被城市的霓虹浮華拋棄在身後,那些鏽跡斑斑的鋼鐵煙囪、造型奇崛的哥特塔樓和羊腸細的汙水溝渠,像一具具於萬聖節還魂的死屍。
迪克收起披風,輕盈降落在這片老舊出租房旁,遠遠能看到汙水處理廠酣睡的脊背,還未走近,他已經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幾輛警車停在路邊,黃色警戒線切割出一片區域,來往進出的警員中夾雜步話機嗡嗡與技偵閃光,迪克能從年輕些的警員臉上看到強忍的不適,好似目睹了相當恐怖的場景。
最邊緣一個穿著褐色風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裡,一手插在兜裡,一手夾著根皺巴巴的煙,灰白發絲被夜風吹亂,面上每一道皺紋都透出操勞過度的疲倦,彷彿一片被哥譚這棵惡樹壓榨幹涸的土地。哥譚市警局現任局長,詹姆斯·戈登。
迪克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所幸對方早已習慣蝙蝠俠的神出鬼沒,只扯了個笑,“你來了。”
他問:“情況如何?”
戈登把那根點了幾次沒點燃的煙揉皺攥進掌心,看了眼出租房敞開的門,說:“死者名叫費奇·戴維斯,三十一歲的白人男性,自由職業。鄰居聞到他房內傳來古怪氣味才報警,死了應該有兩天以上,屍體已經高度腐爛,腹部因充滿腐敗氣體而膨脹。屍體少了一條左臂,背部有兩條切割傷,髒器從切口內掏出,具體細節還要等進一步屍檢。不過就目前來看,和上星期在網眼橋與金融區發現的兩個遇害者非常相似。”
出租房門敞開出一道無盡幽邃的洞xue,吹出的氣息混雜著腐爛特有的惡臭,彷彿地獄犬啖食人肉後張開的咽喉。
迪克語氣凝重:“這有可能是一起連環獵奇殺人案。”
戈登點點頭:“很像同一個人作案,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這個死者生前應該也遭受了同樣的虐待……虐殺,連續犯案,兇手不是極端殘忍就是精神狀態異於常人的瘋子。”
迪克接上他的話:“而哥譚最不缺的就是瘋子。”
他苦笑著嘆氣:“唉,我真希望這不會是又一個超級罪犯的誕生。”
迪克眨眨眼,放緩聲音安慰:“放心,我會將他阻止在萌芽階段。”
戈登終於露出點真情實意的微笑:“我從不懷疑你,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