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闍彥下意識開口,又險些口誤,道:“魏……咳咳,馮姑娘難道不是討厭我嗎?”
說及此處,他頭疼不已,他已經處處小心翼翼,可好似不管怎麼做,都會招煩,他困厄托腮,犯愁道:“這馮姑娘啊,哈哈,與我也是一段奇緣,她喜歡我時,我就偏偏不喜歡她,我喜歡她了,她又偏偏不喜歡我了,好一個完美錯過啊。”
“喂,你說馮姑娘是對我有意思的,你哪裡看出來的,不妨教教我好了,嗯?”他凝神,“喂,你確定她不是討厭我嗎?!我若是再做些什麼,豈不是更招人煩?!你是不是故意坑騙我,好叫我再被嫌惡?哎,你怎麼睡了???”
陶明案還是閉著眸,好似決心不再理會他了。
他心中暗暗想到,他就不該多管閑事……比起關闍彥如今纏著他不放的樣子,他還是更樂意接納他一開始待自己頗有敵意的模樣。
魏鬱春沖澡沖得很快,陶明案不喜和人共浴,所以關闍彥只好等到最後。
他褪去衣服,心不在焉地撩了水往身上撲,腦子還在回憶陶明案的話。
他並非愚鈍之人,也猜測過魏鬱春對她餘情未了的可能性,但礙於他又想不明白今兒魏鬱春幾番變臉的操作,他就只好重新揣測。
以至於,泉水漸漸發腐,且開始飄來一塊抑或是一團團狀如飄絮的腐敗爛肉時,他還在義無反顧地舀水沖身子,等他意識到身上好似黏了一種奇怪的東西後,他才猛然發現手裡竟還貼著一塊灰白色的腐皮……
他趕忙甩開,垂首看去,方才還冒著白煙的清湯竟瞬間就成了一鍋活似燉了屍體的肉湯。
他旋即犯起惡心,又二話不說把順著泉水爬上自己身上的屍皮扯去,他抬臂攬走衣袖,給自己包好後,嚴正以待在泉邊。
一聲爆破聲炸開——“轟隆隆!!!”
炸開時,泉水高漲,迸濺時還噴了幾口碎屍,畫面過於恐怖,不宜多看。
那泉開始咕嘟咕嘟咆哮起來,這動靜,是不同於被巖火燒燙時的聲音,泉水的惡化愈演愈烈,死肉從泉底湧出來,在水面上越飄越多,泉水下面好似是個大漏鬥,水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漏,泉水化作猖狂的浪花,拍打身邊的岩石,爆破和翻湧的聲音驚動了在外等待關闍彥的魏鬱春和陶明案。
二人旋即趕來。
等他們過來的時候,泉水已經全部消失了,他們只看到了一片狼藉。
泉底鋪滿屍塊腐肉,惡臭味以勢不可擋之樣席捲著在場每一個角落,連泉邊生的野草野花也瞬間蔫兒了。
陶明案本還想忍一忍,但意識到這個氣味實在不比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具腐屍要差,難以想象這是多少人的腐屍湊在一塊發酵起來的怪味。
他抬袖捂鼻,其他二人亦是照做。
“怎麼回事?”陶明案問起也是一臉驚疑又嚴肅的關闍彥。
魏鬱春見關闍彥模樣略窘迫,他方才霍然起身,抓衣服都未免來得及,就算是抓好了也不一定有空把它們穿好。
現在,他是在忌憚有她在場,一隻手狀似無恙,扶著腰,一隻手則託在一側衣袖上,拿衣服角的布料遮著腰部的不堪。
他這是一時著急,攬衣服時將一併與之收在一起的衣帶甩飛出去了,所以沒有衣帶束腰,他那貌似若無其事的手只要稍稍一鬆,內衣瞬間脫落,儼然一個白花花、赤條條的漂亮公子身。
他想找衣帶來,可那眼神滿地亂眇之態有失體統,叫自己露餡兒可不行。但他不知道,魏鬱春早就將他看穿了。
她垂首片刻,在腳邊看到了一條淩亂的絳色衣帶,愣了愣,彎腰撿起來,給關闍彥遞來。
這猶如救星般的舉動讓關闍彥臉紅了一陣,不知是在羞澀,還是在擔心出醜。他頷首示意,旋即手指翻花一陣,衣服穿好,臉色也終於消下去了。
眼看倆人氣氛黏糊,陶明案只恨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可泉屍還未探明白,他也抽不開身,他也不等關闍彥交代了,便輕咳兩聲,自顧自踱步泉案,偵察道:“這些腐屍是從泉底冒上來的,泉底被人炸開了一個洞。”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任何一個人選擇以身入泉,八成也會落得個和這些爛肉碎皮一樣粉碎亂飄的下場。幸好,他們今日三人無一泡入其中。
這是有人在存心害他們?!
陶明案神色凝固,旋即攥緊了腰間的刀劍,戒備不已:“這泉下面是空的,是個巖洞,有人在下面。”
魏鬱春聽出要出動的意思,她趕忙將自己還未幹透的頭發用樹枝束起來,以便疾行。
關闍彥也找到了外袍,給自己裹好後,抓了劍奪步而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