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的就在於,此人到底是怎麼做到既能完美打探樓內訊息,又能突然把自己摘得跟櫻樓毫無關系的?
除非,縱火的事還真不是他幹的,難不成他還有其他利用的幫兇——比如劉翁、周裕之、關昀洲之類,具有可被利用的軟肋的這些人?!
抱著這個念頭,他們打算再次深入那搖搖欲墜的主樓。
同時,有了阿卟做燈一事,關闍彥心中警鈴大作,已經將注意力再度放回劉翁用來對接陽春菊的杜宅書架的排布上。如果進一步調查,說不定能勘破賬本下落的秘密。
兩件事都耽擱不得,所以四個人不得不拆分成兩隊,由於陶明案和章念身份的特殊性,需要他們記載相關的案件細節,所以兩人分別歸到兩隊裡去。關闍彥積極得很,他甚至是笑著拉陶明案入夥的,說芳櫻樓的事更危險,兩個有功夫的辦事才放心。
然後又稱魏鬱春在解密這方向頗有天賦,便把她和章念一同摘去了杜宅的賬房。
他看似是為大局著想,其實還是擔心陶明案要去招惹魏鬱春——他這幾天那雙眼睛一刻都不肯從陶明案身上挪去,唯恐出岔子。
事情就這樣定好了。
陶明案和關闍彥留在芳櫻樓繼續調查,而章念和魏鬱春出發隨來接送杜明堂回府的車隊一起離開。
樓中,這次換陶明案上樓,關闍彥在樓下接應。
二樓巡查完畢,又去三樓排查,發現了一絲與眾不同的線索,二樓四面八方都被鑿牆而過的鐵線銜接起來,拉動後整片二樓都會頃刻燃起大火。
而三樓則不同,唯有在主樓四根天柱靠近的那間屋子裡才會發現有被做過手腳的痕跡,並且不似二樓那般橫向延申出去,而是從樓下對應的屋子垂直探上去的。
依照這個規律,可知上層建築也應跟三樓的情況一致,所以不難知道兇手的動機。
為了最快毀掉這棟樓,首先就要擊碎其最脆弱的地方,譬如底層樓,還有支撐整棟樓的稱重架,也就是四根天柱。然而,最低層樓是大廳,人跡最多,最難動手,兇手便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布滿客房、封閉性更好的二樓。
“難怪二樓塌陷程度最厲害……”陶明案喃喃自語。
關闍彥抱胸在樓下看著陶明案站在三樓邊緣仰頭上看,久久不肯醒神的模樣,他怕其又想不要命般往上爬。他喚道:“別上去了,樓會塌!”
陶明案卻突然說道,那張靜若止水的面孔竟突然有些神采飛揚的韻味,他每次冒險探線索時都會這麼興奮,他道:“關兄,可否上來賭一把?”
“哦?”關闍彥一聽“賭”字,當然是來了興致,“陶司直要賭什麼?”
“賭這棟樓什麼時候塌。”
關闍彥雖不解他到底要做什麼,但知道對方是要他上來的意思。陶明案等他上來到三樓,腳底下的磚塊好似已經開始松動,二人只好勉強保持距離,以免腳下區域壓力過大。
三樓以上便是被掀翻了屋頂的地方,此時天井的大小已同在底層看到的模樣完全不同,它碩大無比,好似天人掉下的玉盤,眺望出去,甚至還能瞥見遠處緩緩而升的旭日。
陶明案解釋道:“我猜鑿洞的作案工具還在樓中,兇手不是內部人,是沒辦法屢次將器具來回帶進帶出的。我方才發現二樓三樓凡是被動過手腳的屋子,地板貌似也有過松動的痕跡,他可能一直把那個東西藏在這種地方。即便他的工具多麼精巧,也不可能在有人住著的屋子鑿來鑿去。所以兇手可能一直偽裝成客人,反複住進樓中,在住著的屋子裡鑿洞,裝置燭臺,直到把自己需要動手腳的屋子住完。”
“將這些屋子全部住完,少則兩個月的時間。”
關闍彥皺眉,顯然他覺得這是不可理喻的事,時間和金錢的成本都太高了。
殊不知他所顧慮的東西卻是陶明案深信不疑的重中之重,他道:“樓火起於四月,所以兇手最遲也要在二月份實施縱火計劃。”
關闍彥敏銳察覺到關鍵處:“春闈。”
陶明案清楚陽春菊喜好借刀殺人的特點,所以應該是預設縱火的兇手不是他了,但他沒有證據證明,只好覺得是周家在春闈上得罪的人企圖報複周裕之。
然而關昀洲很快否認:“周家買官賣官之事是樓火後被李家捅出來的,二月份春闈剛結束,怎麼可能有人提前知道?陶司直對此事太敏感了。”
陶明案默住,他只好另道:“如今還有四樓未搜,然樓梯盡塌,煩請關兄來此幫忙扶穩柱子。”
關闍彥笑起來:“你不是說要賭這樓什麼時候塌麼?來都來了,不如一起上去好了。”
“閣下還真是什麼事都樂意較勁。”
“哎,陶司直你也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