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案不茍言笑道。
吳言急得那雙豆子言差點被擠得瞪出來,他拉著阿卟,問道:“阿卟,你怎麼碰到搖鈴了?!”
“我……我,”阿卟抬手,指了指身前那隻沒了窗紙的漏窗,小聲道,“我不知道窗上掛了鈴鐺,方才見窗外有一朵花飛過,想要去看看,卻不想碰到了機關。”
“花?”
章念匪夷所思,竊語道:“該不會是……陽春菊吧?”
陶明案還在沉思,吳言又鬧起來:“阿卟這麼膽小,他怎麼可能是兇手啊!大人們明鑒!明鑒!”
阿卟瑟瑟發抖地抱著腿,像個淋了雨的小雞仔,的確跟陽春菊那個喜歡咯咯咯男腔女調瘋笑的殺人狂魔形象掛不上鈎。關闍彥也很清楚這件事,可他不是沒有見過方才阿卟對他的呵斥毫無反應、極度冷漠的樣子,現在他又柔柔弱弱著,和方才比,判若兩人。他又仔細端摩了阿卟的面容,在他懷中燈光的照射下,他兩半臉都從黑暗處露出來,哪裡有一面是笑一面是哭的錯覺再傳來。
所以,關闍彥也沉默了,甚至是迷茫了。
魏鬱春從人群裡站出來,她問阿卟:“你為何要在晚上制燈?”
阿卟眼巴巴望著她,說不出話,最後還是吳言充當了他的嘴巴:“阿卟從小怕黑,因為長得好看,被人關進黑屋裡惡意折磨調教過,至今都有陰影!那時無燈燭分配給他,所以他便學著做燈,每天晚上被嚇醒了就做……做了便瘋魔,容易意識不清醒,大人們勿怪!”
這段話無疑會挑起眾人的同情心。魏鬱春也不例外,她緩緩撥出了一口氣,既是無力也是無奈:“抱歉。”
陶明案說道:“我還有一問,兇手今年槐夏四月半用於洞市兌換龍骨香的財物裡有一樣松脂,而芳櫻樓大火剛巧就在四月,可以理解為是兇手在樓火大起後才趁虛竊走了財物。而杜宅劉翁自半年前開始使用書架傳信,裝賬本箱底的名貴松脂又從而何而來?所以,兇手並非等樓火後才偷走了松脂,而可能是在半年前就透過手段得到了松脂。若是樓內人士,這等名貴物件的交換必然會留下記錄。阿卟,你可願意將這麼多年來在樓中交易留賬的記錄給我們看?”
樓中人這種記錄從不離身,所有包括阿卟在內的倖存者雖然都離開了芳櫻樓,但習慣還還是沒改掉,每個人都將這種紙張藏在身上。阿卟的藏在了他腰間的一隻簡陋荷包裡頭。
陶明案接過阿卟遞來的已經展開鋪平的紙張,樓中人每年一張紙,舊紙交給老闆抑或是鴇娘收錄,新紙則留在身上繼續記錄私賬。阿卟的這張顯然剛好是從去年五月到今年五月的內容。
半年的時間恰好容納其中。
陶明案仔細查閱,查無松脂一物,他嘆息搖頭。
吳言見狀自個人捏了一把汗,甚至還自告奮勇地把自己的私人留賬拿出來送給人看。陶明案的思路也是方冒出來,事已至此,其他人為了自證也紛紛效仿起吳言。
魏鬱春、章念、陶明案還有關闍彥每個人都看了一頁,皆是毫無所獲。
難道……他們真的料錯?!陽春菊另有其人?!
此時,大家的目光在不知不覺間都看向了關闍彥,好似都在質問他為何要無故懷疑一個可憐的孩子。他被這些目光盯得無措片刻,旋即將劍收回劍鞘,無聲立在暗處。但他真的還是放心不下來,也根本開不了口說什麼抱歉誤傷之類的話。
章念惴惴不安,他忍不住問了阿卟:“小孩兒,你不是說看到了花嗎?是不是那種黃黃的,小小一隻,經常一簇一簇出現的花?”
他形容的就是陽春菊。
阿卟:“是的。”
眾人:“!!!”
話音方落。不知哪裡來的妖風起來了,重梅軒內的鈴鐺微微搖曳起來,聲音越來越明晰,與此同時,牽動軒內的搖鈴正源自盛放女屍骨的棺槨!
是陽春菊!!!
詭異的小聲沿著風的方向抵達軒中人的耳朵,猖狂至極,這聲音好似又被什麼做過了手腳,曠遠至極,聲線被拉得極遠,搞得人完全分不清聲音從何方向而來!
“呵呵呵呵……”
“桀桀桀桀……”
“咯咯咯咯……”
聲音甚至還忽遠忽近,但不管怎麼聽,都是一股耐人尋味的笑意,笑意裡混合著譏誚和近似破音的狂妄,仔細聽,甚至還有一種鐵具生鏽後互相摩擦時擰巴刺耳的動靜。
屋子還敞著,甚至蘭花、雛菊和玫瑰三花等人還站在外頭。他們忽地覺得背後一涼,旋即看到章念抱著陶明案的手臂,瘋狂大叫:“臥槽啊!!!”
章念手指著門外,顫抖不已,對應的方向剛好還是蘭花公子站著的地方。
“你身後有東西!你身後有東西啊臥槽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