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瀾清已被她嚇煞,在她的認知裡,前世那個怯懦又不會言語的魏鬱春活似一張薄紙糊成的牆,一吹就倒,怎麼敢跟她這麼對峙?
眼前這個兇狠而陰惻的女子……渾身噴湧著壓倒性的氣勢,恐怕就算她身體能動,也難敵其意。她早已認定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十足的地獄惡鬼,惡鬼這是來勾她的魂了!
她惜命不已,不敢再鬧,神志又不清,只好咬著牙,字句虛浮又語無倫次地求饒:“是……是……我該死!你放了……我吧!我該死!!!”
魏鬱春搖搖頭,看著她如今這副豬狗不如的模樣,她想要狂妄大笑,渾身那股令她發怵的惡寒爬上她的脊背,她難過地像去年山上失魂落魄的自己……命運好似實現了一個輪回,她對抗天意,貌似已經成功了大半。
她只恨自己身不由己,殺不得這蠢貨,既然殺不得,那就辱個夠!
“朔州詩會?春生才女?那是你嗎?我的好姐姐。”
魏瀾清哭嚎著:“不是我……不是我!!!”
“春桃酒宴,你落敗狼狽,你該嗎?”
“我該……我該!是我胸無點墨!是我腦無實質!我是狗豕不如的東西!!!”
她渾身麻痺,能完整說出這些話已是破天荒的本事。她真是一心求生,茍且如此,半點脊樑骨都不曾有,怎麼敢冒充她的。魏鬱春看著她,只覺得羞恥。
魏鬱春本欲繼續縱欲下去,可聽到外面傳來了一串腳步聲,她在南禺時得到了太多鍛煉,感官敏銳了不少,她知道現在必須要撤退。
她看著屋內一地狼藉,心道不妙,她匆忙將沾了血的匕首塞入了魏瀾清攥地緊緊的手。
對她不懷好意地威脅道:“從現在開始,你便自己拿著匕首割傷自己的臉,聽明白了嗎?若是不聽話,我定會再來尋你!”
魏瀾清對此深信不疑,她哭得要暈厥,只好接住對方給的東西,緩緩朝著自己血淋淋的臉蛋剮去,她每刺一下,她便失聲尖叫一聲。
在魏瀾請悽厲的低吼聲中,魏鬱春翻了窗子出去,充斥了鐵鏽味的血腥氣消匿不見,外面的冷風將她滿臉癲狂的炙熱吹涼,她精神恍惚,才發現自己手心的刺痛感,她抬手,發現手心裂了一大塊傷口,竟是方才抓刀時太過用力誤傷到的。
她發現這塊傷口越來越疼,她每動一下掌心,傷口便撕裂更大。
她似乎覺得不可思議,這等鑽心的疼痛,她方才居然半點感知不到。
她入魔了,差一些便是……若不是外面的腳步聲突然幹預,她恐怕也不會顧忌什麼生死存亡了,大不了滅了魏瀾請再自戕得了,你死我活又如何?盡管這有些不值當,甚至還違背了重生後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決心。
她不單單是魏鬱春了,她也是馮迎春,她身上有很多牽掛,豈是她說不要就不要,說放下就放下的?
拿著別人身體玩魚死網破的戲碼,那真是自私過了頭,跟喪心病狂的魏瀾清有何區別?
想起前世母親為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還有遠在南禺爹孃跟妹妹燦爛的笑臉,她的淚眼摩梭了幾分,也冷靜了些許。
可怕的是,這種關頭了,她甚至還老忘不掉關闍彥那副欠兮兮的模樣。想到此處,冷靜變得微微上火。
她扶著難以動彈的手臂,勉強行走在夜間,一時迷茫,也不知道接下來到底要幹什麼。
那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不疾不徐。
魏鬱春壓著呼吸聲,警惕朝四周看,可這裡一片黑暗,她什麼都看不到,而那些腳步聲卻還在,不管她走到哪裡,腳步聲都會保持一定的距離,繼續跟著她。
還有值得一提的規律是,這些聲音常常一會兒有,一會兒卻又沒了。
她還不知道這些腳步聲的主人,便是剛應付玩關昀洲那頭棘手情況的關闍彥,不久前陽春菊猝然出現,大展身手,他險些無法應付,但他身手極佳,可謂是天造之才,僵持一會兒後他竟完完整整撤離了亂局。
歸來時分,他馬尾高束,眉目勁朗,長身玉立,完全一副遊刃有餘之樣,不曾被幹擾多少。
說來可惜,他好不容易布的局都被那“陽春菊”給毀了,魏鬱春跟魏瀾清對峙的情形,他一點都沒瞧見,甚至方才回來,熱鬧的廳堂裡,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他連魏鬱春的身影都沒看見,於是便匆忙尋起來,總感覺魏瀾清所在之地,便是她會去的地方。
這不,他剛尋過來,魏鬱春就警覺地離開了案發地。
關闍彥未曾踏過這個院子,但卻在軒前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氣,他估摸已經猜出了其中已經發生的一些事了,於是也不想再去空房裡看看魏氏的廬山真面目了。
他明白,屋子裡頭住著的怕是已不成人形的東西了,要去看也是什麼都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