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了實話。
“真巧,我也是。”
關闍彥呵呵笑兩聲,然後就拍拍手上還沾著的泥土,本以為就要學著魏鬱春直接坐到空地上。誰知道他還特地從地上尋來幾叢丟了麥穗的草,頗為講究地墊在了屁股下。他坐在她一邊,保有著分界感。
“說吧,大小姐又想什麼呢?”
她奇了奇,臉色變了又變,最後落定成一個平淡中又帶著微笑的表情:“你這麼瞭解我?”
“太明顯了,你雖然平時也擺著那張要死不活的冷臉……”察覺錯覺不準,他連忙收斂了斂,“但不至於難看,淡淡的。”
“如果要區分一下你平時和有心事的模樣,差不多是你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候,掃出來的風,一個是清清淡淡的,一個卻是又冷又悶的,很明顯。”
當真是特別的評價。
魏鬱春還挺滿意,因為她其實一直自詡自己是個與世無爭的女子,如風一樣飄蕩自如,輕松自在,實在是不錯。這樣的話,魏家那些她瞧不上的手段,才不會和蚊蠅一般天天騷擾得了她的心神。她這是學的母親。
她心情好了一瞬,心中一動,忽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評價你的?”
關闍彥興致被調動起來:“哦?”
“嗯……”魏鬱春沉吟起來,那副迷人的思考模樣讓對方的期待又重了一些。
結果。
“蛇頭孔雀怎麼樣?”
關闍彥剛要牽動的嘴角一瞬扭曲了起來,他尬笑兩聲,眉眼間已經上了一層又一層騰然的殺氣,好似丟點木屑進去,就能燒起一把雄然大火。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在提醒她,好好說話。
他可是個人人都巴不得拜服在他腳下吹馬屁的傳說人士,而且普通的馬屁他還覺得俗氣,花裡胡哨的馬屁又覺得掉價,漂亮又不顯俗套的馬屁他又嫌棄太冠冕堂皇。
左右看來,挑挑揀揀、品味刁鑽、性情不定也是他的代名詞,當然這些東西在他輝煌的過往和傲人的本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以至於那些世俗定義的貶義詞,都成了形容他一生風流絕然的綴花。
蛇頭孔雀,呵呵,這是個什麼東西,不談誇贊,就是罵人都比這種侮辱來得痛快。
“此話怎講?”他得問個清楚。
魏鬱春鄭重其事起來:“你看你可能生得還可以,就是挺愛張揚,大事能忍,但各種小事喜歡一爭高下不說,還非要抓著不放,在人前亮相,像不像孔雀,還是個喜歡開屏的孔雀。你說話傷人,臉一板正更嚇人,像不像蛇頭?所以是不是很像什麼蛇頭孔雀呢?”
她自覺有理,越說越是津津有味。
“人孔雀愛開屏多是為了求偶,而不是顯擺,你這點沒考究,一點都不準。我駁回。”關闍彥冷冷哼道。
求偶……
???
他本以為魏鬱春要駁回來什麼“你強詞奪理”、“你見縫插針、不講道理”什麼的話,結果魏鬱春卻側回了腦袋,埋著腦袋繼續絞手指,耳根還有些紅。
他莫名抹了一把後脖子,中午了,即便有風,待著久了也悶汗。
他說道:“別愣著了,我餓了,要回去吃飯。請勞工也得有請勞工的樣子,懂?”
他的話真是太合事宜了。因為魏鬱春剛被他那引人遐思的話勾地心魂一蕩,難以抑制,他一打斷,她耳根的紅就瞬間退了回去,像極了海水退潮。
真是毫無痕跡,她很慶幸。
魏鬱春和關闍彥各自壓了壓背簍裡的稻,二人好似誰都不饒誰,若非要對比,魏鬱春僅比關闍彥少了半截手指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