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屋緊閉的窗子被硬生生地轟開了,那是她背後的方向。
千鈞一發之際,轟隆隆一聲刮過耳跡,背後的男孩果斷跳躍,鉗制她的手鬆開,她一個踉蹌,腰弓反彈,差點後腦勺落地。
她瞥見窗外跳進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身上好似流著亮晶晶的月華,像個救世主一樣,令人看一眼就感到心安。
她苦著臉想著,若是上輩子,也有這樣一個人去救救那個無助的小女孩就好了……
男人拎著一把極其鋒利的長劍,那男孩苦於與他懸殊的體型之差,瞬間就斃在了他的劍下。
男人的動作很快,殺完人後一把就攬過了魏鬱春的腰,讓她免遭落地之痛。
窗戶破漏,外面亮著屁股的螢火蟲被屋內暖氣吸引而來,像個為這場英雄救美戲碼捧場的看客,默契地環繞在屋內他們人身上。
熒光點亮關闍彥半側的臉龐,那顆凝在他眼角的血珠子熠熠生輝,竟在他那身剛正不阿的氣質上抹了把妖冶之風。
魏鬱春還沒緩過來,喘氣聲帶動胸腹,起伏巨大。
關闍彥長嘆了一口氣,看起來也是極其疲憊,把男孩的屍體甩在一邊,旋即拉住魏鬱春的手跑出灶屋,囑咐她:“我現在還沒空管你,待這兒好好緩緩,出事了就跑過來找我。有些不想看的東西就別看。”
說罷,還不忘倉促推搡了一把她的背,力度之大差點把人推倒在地,叫她背過院子。
他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嘴毒,辦事的無情作風也是堪稱上乘。
圍欄圈住的院子正對著的是“凹”字形的一小排簡陋磚屋,突出來的兩只角剛好對應的是馮家夫妻和巧兒同住的大間,和一隻為了關闍彥臨時收拾出來的雜物間。凹在裡面的空地後就是魏鬱春的屋子,牆面挨著左邊的大間,不和右邊的雜物間相交,反而挨著的是雜物間後的後院。
大間裡,馮家夫妻和馮巧兒老少三人剛歇息下沒一個時辰,但估摸著都熟睡了,到現在都沒什麼動靜。
裡面不知什麼時候也鑽進了人,大間外剛好是灶屋,估摸因為聽到了灶屋的殺機,大間裡的東西倉皇不已,在裡面竄動時撞到了什麼物事,窸窸窣窣的,在背後響動,惹起魏鬱春一身雞皮疙瘩。
在這些聲音響動時,關闍彥就已經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屋子。
屋內,簾子遮蔽著窗子,月色顯得分外稀薄。關闍彥手中的寒劍卻熠熠生輝著,許是被無數煞氣滋養出來的光澤。
這只大間銜接魏鬱春屋子的那扇門敞開,透過漏風的方向看去,就會發現魏鬱春屋子後的窗子大剌剌地敞著,銜接窗屜的板子還碎了一半,夜風自此魚貫而入。裡面果然有黑衣人,還是兩個人。
這倆家夥似乎顧忌著什麼,不肯打草驚蛇,選了這麼個隱蔽的法子闖進馮家,他們應該在此地潛伏觀察了許久,熟知馮家構造。他們從魏鬱春屋子進來,也是想著將家中所有人一網打盡,奈何他們失策,魏鬱春一反往常不在屋子。
再看屋內其他老少三人,馮巧兒被夫婦二人懷在臂彎中,三人緊緊依靠,睡得極沉。
那兩個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人手裡還拿著某種藥粉,剛在三人鼻息間吹了吹,彌漫的藥粉顆粒漂浮在稀薄的月色中。
另外一個人確保三人被藥粉迷暈後,則準備用力掰開夫婦兩人緊緊環住巧兒的手臂,他耐性不好,一時沒得逞就氣急敗壞地怒哼了兩口氣。
看來他們不是要殺人,而是要綁架,綁架的目標不是馮家姐妹,而獨是妹妹馮巧兒——關闍彥方才救下魏鬱春的時候,就發現她身邊那個家夥是要對她下死手的。
這兩個黑衣人被關闍彥回來的動靜懾住,現在的動作更加著急,奈何他們心貪,不肯放過快要到手的獵物。結果時間耽擱下來,關闍彥就已經闖了進來。
負責綁走馮巧兒的黑衣人急得提起劍,想生生把馮家夫婦的手臂砍下。
關闍彥冷哼一聲,長臂一呼,那隻被他從村郊帶過來的長劍飛射了過去,他力氣雖所剩無幾,好在馮家這只明面上說是最大的屋子還是太小了,他用來支撐射程的力氣不需要多勉強。
他曾任安南都督的時候,第一善用的兵器是長劍,第二善用的則是弓弩。如今此舉,他算是把兩種兵器的效能結合在了一起,殺個黑衣人不足掛齒。
料想這個黑衣人組織也是將他視作了心頭大患,絕大部分的力氣全部花在了對付他身上,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地把他引到霧林,再對他下手。
所以相比之下,馮家的這三個黑衣人簡直弱爆了。關闍彥一劍飛速駛去,那黑衣人動作都沒來得及變,就被刺死了。
那手持藥粉的黑衣人驚得手抖,即使在黑夜,那撥白色的藥粉撲灑下來,也如同下了一場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