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業瞥見地上血跡,心裡頭明白了原委。
他知道,世上沒人傷得了秦愫。可聽到訊息,還是一路跑了來。現如今南邊大亂。秦業命令皇城加緊巡防,並規勸秦愫不要出宮也不要宣陌生人入宮,最大程度防範意外。可秦愫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她宣畫師進宮,作畫解悶。嚴防死守,出了岔子。
秦業掃視滿殿青年畫師,難掩厭惡神情。只要出現在她身邊的年輕男子他都厭惡。
“來人,全部拿下!”
“是。”侍衛應聲而動。
“陛下饒命。”畫師們紛紛騷動起來。他們進宮,或是為謀財,或是為博一個前程。哪知碰到刺殺案,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清白無辜,恐怕遭受牽連,“陛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饒了我們吧!”
哭求聲此起彼伏,慘兮兮的。
秦業對他們的毫無同情,道:“焉知沒有刺客同黨,押入大牢,嚴加拷問。”
畫師們把頭磕得哐哐響,“秦大人開恩!陛下開恩!”
秦愫嘆道:“把他們殺了,誰來給我畫畫呢?”
秦業走到秦愫後頭,借一步說話。他低聲道:“刺客可能是薛凜派來的。此人奸猾,工於心計。可能會設連環套。”
秦愫聽說過薛凜的名字,東宮侍中。據說當年陛下有意聘秦愫為太子妃時,除了皇後極力反對,還有一個人從中作梗,想盡辦法阻撓,那就是薛凜。薛凜曾在太子面前進言,說秦氏女心毒,絕非良配。只是木已成舟,他沒能改變。婚事最終定了下來。
秦愫反問:“你覺著,是殺掉所有人,會中了薛凜的計。還是不殺一個人,更會中計呢?”
攻心先要拿捏人心。
薛凜自以為能看透秦愫,猜到她的所有決定嗎?
宮裡死的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秦愫倒也沒什麼可在乎的。秦業執意認為,殺了所有人,才最安全。
南邊的局勢來越混亂,既太子稱帝後,楊玉文也投效了他們。秦愫得國不正,備受攻訐,原本就沒有太多民意支撐。她靠暴力奪來的東西,遲早會被更大的暴力所搶去。姐弟兩都很清楚,這一切沒有那麼容易。
兩人交換了眼神,輕易決定了一群人的生死。如果被刺客混進來,又全身而退,未免顯得他們太仁慈了。秦愫點了一個人,道:“你過來。”
那名揣著炸毛畫筆的畫師期期艾艾,爬到了她的腳下,抖如篩糠。面對未知的命運,沒人能不害怕。秦愫道:“想活命嗎?”
他啞聲回道:“想。”
秦愫道:“那便畫出你心中的蓮花,給我瞧瞧。”
畫師沉默了一瞬間。他控制著手抖,蘸著地板上的血跡,勾抹在宣紙上。染色透過紙面,猙獰肅殺,蓮花紅得妖冶。秦愫看了一眼,嘴角緩緩上揚。是個聰明人。她只對聰明人法外開恩,手下留情。
“留著他吧。”秦愫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陛下!”
滿殿哭喊聲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