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問道:“那孤娶她,九皇叔會賀喜我們嗎?”
柳章道:“臣恭祝太子殿下與秦二姑娘百年好合。”
太子的心安定了下來。皇叔恭喜他們,應該已經放下了吧。
二人說著話,忽聞外頭敲鐘。眾人停下手中活計,鐘聲響了七下。一位內侍連滾帶爬闖進來,哭道:“太子殿下,太後仙去了。”
太後薨了。太子腦中轟然一聲,險些沒站穩。“什麼?”
柳章扶住他。太子踉蹌跪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喊道:“皇祖母……”
東宮跪倒一片,哭聲四起。
鐘聲經久不絕,回蕩在皇宮的每個角落。
柳章在滿堂哀慼之色中抬起頭,望向宮外天空,風雨飄搖。國喜撞上國喪,百年難得一遇。他掐指一算,臉色幾變。太子哭成淚人,爬起來要去壽康宮,見太後老人家最後一面。
宮人無不傷心落淚,太後恩慈,廣施善行。宮中上下沒有不愛戴這位老人的。雖然太後病榻纏綿,時日無多。但誰也沒想到會去得那麼快。乍聞噩耗,都慌了陣腳。柳章掃視亂象,拉起太子,道:“太子殿下,即刻下令關閉宮門,嚴禁擅自出入。違者斬。”
太子沉浸在悲痛中,惶然道:“九皇叔說什麼?”
柳章道:“要出事了。”
……
楊玉文打了十幾只死鳥。
今天的鳥格外多,刮陰風。妖獸們蠢蠢欲動,小汪來彙報了三起闖陣事故。新換成的大陣由楊玉文與三位頂尖大陣師聯合搭建。像麒麟闖陣的那種大災絕不可能再發生。這些闖陣的妖獸自尋死路,不足為慮。
楊玉文聽過算完,一抬頭,看天要下雨。
禮部怎麼選了這麼個鬼天氣作為婚期?
不過這不關楊玉文的事。驅魔司在整個長安的佈防都停了,他揹著一屁股官司爛賬,處置還沒下來,前程難定,操那麼多心幹什麼。楊玉文回屋睡大覺。
楊家正堂內擺的石獅子羅盤忽然亂轉起來。石球兒當啷亂滾,撞得水花四濺。楊玉文聽到悶雷陣陣,夢到了他爹,父子二人對視,相顧無言。他爹還是那個半死不活的鬼樣子,張大嘴,吭哧吭哧說著什麼。吐詞不清,越說越急,楊玉文透過他開開合合的嘴巴能看到他空蕩蕩的腦腔。他毫無感情地想,我爹死了。
老頭子說的什麼實在聽不清楚,他連蒙帶猜,盤算出四個字,“大禍東來。”
一聲悶雷炸響,門窗震欲碎,閃電光芒照得屋內通亮。楊玉文睜開眼,摸到臉上一灘濕潤水澤。他這輩子不知道哭字怎麼寫,怎麼可能夢到老頭子就掉眼淚。見了鬼了,他第一反應是漏雨。再抬頭,瓦縫裡的豆大雨滴砸到他眼眶裡。
還他媽真下雨了。拉開房門,狂風暴雨撲面而來,院子裡的樹倒了幾顆,花盆亂飛。庭院外的趙志雄冒雨,腳步急匆匆。楊玉文問道:“出什麼事了?”
趙志雄道:“太後薨了。”
太後年事已高,死在這節骨眼上算是壽終正寢,不至於天將異象。楊玉文聯想到方才詭異夢境,不同尋常,必有所指,因而又問道:“大陣有異常嗎?”
趙志雄已經盤查過,道:“暫時沒有。”那便不是妖族入侵。
楊玉文道:“長安妖獸可有暴亂?”
趙志雄道:“沒有。”
沒有問題,萬事太平,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楊玉文感覺到不對勁了。
趙志雄接著道:“不過楚王下令封鎖東宮,召集伏妖司全體待命。”
柳章封鎖東宮,聽起來沒頭沒尾,楊玉文道:“他要造反啊?”
趙志雄道:“應該不是。”
造反圍著東宮幹什麼,應該封鎖崇明殿才是。而且柳章手底下沒有兵,伏妖司人手有限,他又不娶妻又不生子,如今風頭正盛,為何要反。以楊玉文對柳章的瞭解,他這麼做肯定不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是對災禍有所預判。
預判並不稀奇,楊玉文也預判了,他就不會這麼大張旗鼓封鎖東宮。
“驅魔司也全體待命!”楊玉文道。他得思考下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