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所有人,都去死。怨鬼得逞,發出嬰兒般尖細的笑聲,震得房屋抖動,瓦片錯位。楚王府上空,聚集了大片烏雲。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無數鬼魂橫過長空。他們被喚醒,湧向青禾的屋頂,吸食從他身體裡蒸發出來的怨氣。黑霧吞噬了這件屋子,包裹得密不透風。
起夜的僕人經過,發現天邊黑色的龍卷風,如一條巨龍。
他手中的燈籠跌落在地。
黑霧四面輻散,擴張,蓋住楚王府的天空。
“殺了他們。”青禾的身體裡鑽出源源不斷的怨氣。他將自己獻祭給仇恨,怨鬼們興奮無比,垂涎三尺。他的意志壯大了這群惡鬼。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膨脹。
“救、救命……別殺我。”僕人連滾帶爬,往回跑。
惡鬼們盯上了他。
“救命啊!”
柳章睜開雙眼。他下了寒玉冰床,離開暗室。竹屋外,寒風呼嘯,柳章只穿一件單衣。由於內傷尚未修複強行出關,他的臉色異常蒼白。
楚王府上方,積聚萬千惡鬼。怨氣滔天。
柳章抬頭望著黑暗夜空。
他手提長劍飛上屋頂,腳踩瓦片。惡鬼們盤旋在他頭頂,窺探著,尋找下手的機會。他們忌憚柳章強大的修為。柳章喝道:“何方鬼祟,竟敢在此撒野?”
群鬼嬉笑著。
柳章劍指蒼穹。劍尖出凝聚金光,形成大網,籠罩楚王府。金光罩牢不可破,撞上去的惡鬼剎那灰飛煙滅。餘者皆驚,稍有退卻。柳章橫劍一掃,當中破開,沖亂惡鬼們陣型。黑霧裂成兩半。沒等合攏,劍氣猛然攻入核心。柳章甩出鞭子捆住黑霧。
那惡鬼修成實體,被捆了正著,橫沖直撞,拽著柳章在空中飛了兩圈。如同咬鈎魚兒奮力甩開釣魚人。柳章耐著性子同它周旋,天旋地轉,找到機會。他反手握劍,捅入惡鬼核心。烈焰爆燃開來,在天上炸出一朵煙花。
惡鬼哭叫,穿透耳膜。撕心裂肺。
柳章從潰散的黑霧中跳出,落在地面上。漫天血雨。他修長的身影倒映在血泊裡。除去那層滲人的殺意,顯露出一層極冷極淡的氣質。斯文體面,貴氣逼人,像個握著筆杆子描繪花鳥的文士。惡鬼已死,大霧散去,唯獨他一人站立。
江落推開門。她被惡鬼叫聲吵醒。
大晚上的這是怎麼了?
柳章身著寬松的墨綠色衣袍,朝她迎面走來。
江落以為自己在做夢,眨眨眼睛,道:“師父?”
柳章的劍尖滴著血。江落掐了自己一下,確定清醒,才迎上前。師父不是在閉關嗎,怎麼出來了。她剛想說什麼,柳章卻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徑自穿過月門,走向隔壁。那是青禾住的地方。江落小跑跟上柳章,不知道他意欲何為,問道:“師父要做什麼?”
柳章一言不發踹開房門。
青禾的身上符文流轉,籠罩紅色怨氣。這裡發生過一場邪惡獻祭。
江落看了看柳章,又看了看青禾。青禾意識渙散,處於昏迷狀態。
“師父,”江落見勢態不妙,擋在二人中間,“有話好好說。”
“他以身獻祭,”柳章用劍指著青禾,“引惡鬼殺人。”
“什麼?”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江落扶起青禾,掐他人中,喚醒他。青禾緩慢睜開眼皮,“大王。”
江落看他狀態有異,非同一般,冷聲問:“你做了什麼?”
青禾氣若遊絲道:“我不是故意的。”
還真是他幹的!江落聞言,驚疑不定,“你為什麼想殺人?”
青禾渾身戰慄起來。他虛脫乏力,泣不成聲,“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柳章認得這個蜘蛛精,除夕夜他混進楚王府,與江落糾纏。柳章當時想殺了他,心慈手軟留了他一命。誰知他還敢再來,險些對全府人犯下滔天大罪。妖精包藏禍心,大奸大惡。柳章豈能容他,威脅道:“你以死謝罪吧。”
青禾害怕起來,虛弱地縮到江落身後。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