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打算走和被趕走還是有區別的。
青禾一想到大王發怒,就覺得天塌了。他慌不擇路,翻開袖子,急急忙忙在自己手臂下劃了一道口子。帶著鮮血淋漓的手臂回到房間。正好江落過來找他。江落提著一盒食盒還有一壺茶水。青禾故意放下袖子,欲蓋彌彰。
江落打量他慌亂神色,問道:“大晚上你去哪了?”
青禾道:“我想去找大王。”
江落看了看旁邊院牆,那麼點高,“我不就在隔壁嗎?”
她放下食物和水,招呼青禾快來吃。青禾心不在焉,跟在她身後,問道:“大王,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住,這裡的人好像不歡迎我?”
“誰不歡迎你?”
“那個,”青禾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個和我們從鬼塔回來的人。”
“你說赤練,他怎麼你了?”
“我剛才碰見他,”青禾按著自己的袖子。
“怎麼回事。”江落撈起他手臂,翻開袖子。一條長長的血口子,還在滴血,顯然是剛劃的。江落回到房間找了點金瘡藥,親自給他敷上。
青禾道:“我怕我再住下去,他會殺了我。”
“赤練不是那種人。”
“大王覺得,我在冤枉他?”
“沒有心眼子,就別想著算計別人,你這傷明明是自己爪子撓的。當我連劍傷和抓傷都分不清嗎?”江落給他敷完藥,用繃帶纏著,包好。
“……”青禾無話可說。大王看出來了。
他無地自容,羞愧難當,想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青禾在蟲族之中算是心思多的。可他這點心機,放在人族中,完全不夠看。這個笨蛋怎麼會想到劃傷自己嫁禍赤練。聽起來怪離譜的。江落好笑道:“行了,你早點睡吧。”
別走,青禾目光追隨著江落背影。
他嘴唇蠕動卻發不出聲音。
門咿呀一聲合上了。青禾閉上眼睛,失魂落魄。他跌坐在地上,癱倒,全身乏力。寒意貼著後背入侵五髒六腑,他汗毛倒豎,像是被鬼壓著胸口,動彈不得。
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
鬼又來了。
這一回,鋪天蓋地,窗戶上飄過重重黑影。
陰森恐怖的鬼爪抓住了他的四肢。
他心髒用力跳動,身體裡的血卻一點一滴涼了下來。救命,救我。江落沒有回來。無人能救他。他什麼都沒有了。在南荒的時候,他滿心痛苦地望著大王同傅溶離開。他總是被拋下的那一個?為什麼要拋棄我?
青禾眼神混沌失焦,腦海裡湧現無數憤懣拷問。無人回答他。黑霧鑽進他眼睛進入他意識深處,與他對話,“說吧,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
“你想殺了他們所有人,對不對?”
“不……”
“讓他們去死!”怨鬼哭嚎,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震耳欲聾。
青禾什麼都不聽見了。叫聲幾乎將他的靈魂撕碎。他瞳孔劇烈收縮,心髒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理智遊走在失控邊緣,一切都在走向崩潰。漫天的仇恨淹沒了他,他心底裡的惡念破土重生,如洪水猛獸。
“說啊,你想讓他們去死!”
“讓他們,”青禾張了張嘴,道:“去死!”
話音出口,彷彿打破某種禁制。他聽到自己大吼道:“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