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道:“為什麼?”
柳章道:“你我恩斷義絕,不再是師徒。”
江落道:“那我們成親吧。”
柳章道:“……”
江落趴在他腦袋旁邊,道:“師父,你已經是我的王後了。”
她的每句話,全部像利刃,砍在柳章心頭。
提醒著兩人發生過什麼。
柳章料事如神,唯獨沒有算到過這一卦。他為傅溶消災解難,幹預因果,自己卻掉入了深淵。這就難道就是命運給他翻雲覆雨的報複嗎?機關算計反倒作繭自縛。江落沒能禍害傅溶,卻禍害了他。柳章無法面對這崩盤的一切。
尤其他是真心將江落當做徒弟,教導了那麼長一段時間。他滿心盼著她能修成正果,重歸天界。他為她鋪好了康莊大道……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恩將仇報!他是她的師父,她怎麼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行喪盡天良之事?
柳章深吸一口氣。他反手掐住江落的脖子。
江落猛然栽倒他面前。
柳章已經恢複些許內力。他手指痙攣,過度用力指甲發白,把掐得江落青筋鼓脹,呼吸困難。江落微微張著嘴,眼睛充血,面容痛苦扭曲。她不敢相信柳章居然要殺了她。盈盈雙眼中蓄滿淚水,寫著委屈和驚恐。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滴在柳章暴怒的臉上。
她沒有反抗,只是望著柳章。柳章心絃抽痛,感到莫大的悲哀襲來。他手指顫抖著松開了,終是下不了手。他殺不了她。江落脖頸上留下鮮明的五指痕跡。
“師父……”她劇烈喘氣,發出嘶啞的聲音。
柳章鼻尖酸澀難忍。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江落抱著柳章,把頭埋在柳章胸口,如同幼獸慟哭起來,哭得那樣傷心,痛徹心扉。在柳章的記憶中,江落從未沒有嚎啕大哭過。她只有憤怒,暴躁,向外攻擊別人的情緒,進而將痛苦讓渡出去。哪怕被打個半死,深陷絕境。她也不會哭。
妖者無心,無心之人怎麼會哭呢?
江落的眼淚決堤,淹沒了柳章,滾燙的,融化了他的心如鐵石。
是他教她修心。
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柳章舌根發苦,潰不成軍,體會到一絲絕望的酸楚。
江落哭到後頭,哭累了。還一抽一抽的。她抬起頭,眼圈通紅,像是把這輩子的眼淚全部哭出來了。帶著濃重的鼻音開口,她委屈道:“師父要殺我,就殺了我吧。”
柳章別過臉去不看她。
江落帶著哭腔說:“我真的很喜歡師父。”
柳章望著窗外,亂叫的鳥兒,心緒紛亂如麻。
太陽依舊升起,沒有塌掉。他覺得自己應該下地獄。
江落道:“師父,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柳章道:“是我錯了。”
江落愣在那,忘記哭泣。
柳章緩緩道:“我不該收你為徒,也不該讓你修道。”
江落感覺到他心中的難過,抱著他的脖子,道:“師父,不要難過。我們還像以前一樣的,我跟你修道。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柳章道:“你我已悖人倫,做不成師徒了。”
江落道:“可以的,師父。只要我聽你的話,你就依然是我師父。”
她不懂那些規矩,也不想要遵守。她認定柳章是師父,那麼一切就還像從前那樣,有什麼區別呢。江落捧著柳章的臉,望著他的眼睛,認認真真道:
“師父,別管那些文縐縐的大道理。我們在一起。如果你想做人間之主,我們就去造反。如果你想修道,不問世事,我去南荒給你蓋座皇宮,我們住在裡面,勤懇修煉。我一定會努力實現你所有的期待。讓你成為最開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