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好好招待師父的。”
“以後再說吧。”
柳章略過了這個話題。如果沒什麼大事,他一般不會南下。
江落卻十分期待,陷入暢想當中。她想把柳章帶回南荒,在遍野鮮花的山谷,為他蓋一座皇宮。這是她的計劃。
柳章對此一無所知。他的注意力又回到畫作上,一個人從旁人的角度看自己,那是十分奇怪的事情。他忖度半晌,提出一個穩妥的建議,道:“把後面的窗戶和樹也添上,這樣便不失單調。”
江落畫畫的時候,只看得見柳章,看不見其他的。
原來後面還有窗戶和樹。
她後知後覺,提著筆,有點茫然。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下筆了。柳章見她遲疑,握住她的手,先添第一筆,是窗臺的橫線。以此定調,分出上下和內外。江落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繼續。柳章便帶著她畫。
“要留出足夠的空白,近處大,遠處小。葉子的疏密分佈得當,可裁奪著刪減。那一根橫過來的就不要了……”
他半擁著她,講解作畫的奧義。江落聞到了他頭發裡的味道,目眩神迷,她望著他的嘴唇。
這麼近,呼吸聲都能聽到。好想更近一些。
跟我去南荒吧,她心裡的吶喊震耳欲聾。
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了。她要讓他住在樹洞裡,她會弄來他想吃的東西,滿足他一切需要。樹洞是她一個人的領域,只有她能自由進出。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能進來。柳章必須日日夜夜都待在她眼底下。
柳章承諾會多來看她,那怎麼夠呢。她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她的想法既瘋狂又自私。
柳章不能跟任何人說話,不能見她以外的人。什麼都不可以!
江落猛然攥住柳章的手,掌心汗液濡濕他手背。
柳章的筆畫歪了,在紙上留下一團糟糕的墨痕,像是砸上去的。這幅畫差點被毀了。江落面紅耳赤,壓抑著自己的沖動。她眼神慌得無處可逃。柳章並未看見,感覺她非常緊張,道:“沒關系,可以補救,添個花架或者花盆。”
江落低聲道:“師父……”
柳章聽出她聲音不對勁,道:“怎麼了?”
江落深吸一口氣,有點絕望,道:“你出去吧。”
柳章一愣,握住她額頭,道:“這麼燙,發燒了嗎?”
他溫熱的掌心貼上她肌膚,人還站在她身後。江落忍受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異常了,也知道那異常是因為柳章。可理智尚存,她隱約知道,那是不對的。人不對,時機也不對。太混亂了,她手足無措。
柳章想把她扶到後頭坐下,可身體貼近的瞬間。他感覺自己被什麼東西抵住了。
是尾巴。江落尾巴出來了,抵著他的大腿。
柳章瞬間反應過來。
經過短暫錯愕和震驚,他迅速抽身後退,拉開了兩人距離。
江落雙手撐在書桌上,低著頭,難堪而渴望。柳章走了,身後的空氣都變涼了。
她從未如此心虛過。
她惴惴不安,甚至不敢回頭看他的反應。
柳章卻不是第一次碰見。上回喝了酒,她尾巴出來過。這次又沒喝酒,怎麼畫著畫著突然冒出來,他滿心困惑,又格外費解。或許妖精到了某段時期,就是會不分場合發情。柳章無力扶額,猝不及防,尷尬道:“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待會兒。”
江落天人交戰,含混道:“嗯。”
她聽到腳步聲遠去,門關上的動靜。柳章匆匆離開。
她望著眼前被弄髒的畫中仙,心底像有一萬只螞蟻在爬。怎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是柳章,不是傅溶。她最開始,明明是喜歡傅溶的。可到現在,她竟然想不起傅溶的味道是什麼樣的。只有個模糊的影子。空氣裡的火花跳動,每一處,都提醒她,柳章存在這裡。
柳章無處不在。江落閉上眼睛,一隻手按著畫紙,另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尾巴。
她發出難耐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