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期待得熱血沸騰。
兩人這麼抱著,柳章明顯感覺到她渾身緊繃,卯著什麼勁兒,“那你冷?”
江落欲言又止,道:“我……”
柳章三下五除二上完藥,把她推起來,“好了,把衣裳穿上,當心著涼。”
江落還沒體驗完,藥就上完了。
柳章冷酷無情,說推開就推開,多抱一會兒都不行。
江落只穿了肚兜和褲子,柳章的眼神放在遠處,沒有落到她身上,因此並未注意到她臉上一片不正常酡紅,眼神也分外具有侵略性。江落盤腿而坐,緊盯著柳章,口幹舌燥,道:“師父幫我穿,好不好?”
柳章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道:“你說什麼?”
恐怕這世上沒有人敢讓柳章服侍穿衣。江落鬼使神差,就是很想這麼做,道:“我的背動不了,傷口會裂開的。師父幫我套上就行了。”
柳章不假思索道:“我讓丫鬟進來。”
他起身要走,江落一把拉住。手臂抬起來的瞬間,帶動肩背,後背蝴蝶骨凸起,上頭縫合的線條扭曲成蜈蚣形狀。她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誠懇道:“不要她們,會嚇著她們的。師父幫幫我?師父說過心疼我的。”
柳章活了二十多年,作為傅溶的舅舅,都沒給他穿過衣裳。遑論有男女之別的徒弟,江落乃是女身,任何親密舉止都不妥。論理柳章甚至不該在江落脫成這幅模樣時為她上藥,然而看到她的傷,一時忘了分寸。現在才想起尷尬來。
“撒手。”柳章仍然看著別處,在此情景下,很不自在。
“師父……”江落繼續胡攪蠻纏。
“我讓你撒手。”
“我的衣裳在那邊,”江落見他鐵石心腸,只好退而求其次,“師父幫我拿過來,總可以吧。”
軟磨硬泡,磨出了柳章的幾分軟心腸,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在柳章心裡,她與傅溶一樣,都是晚輩,有些事情沒有必要太計較。柳章並非忸怩之人,他心思幹淨,伸手撿起江落脫下的那堆衣裳。白色裡衣被血染上一大片汙漬。
髒成這樣,別說穿了,洗都沒法洗,得直接扔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跟怎麼弄得一身傷。
柳章放下髒衣物,轉向旁邊衣櫃,準備給她取一套幹淨衣裳。他意外發現,江落竟然有五個大衣櫥。裡頭堆滿裙子。江落喜好奢華,穿衣裳從來不穿重樣的。上月陳叔送賬本給柳章過目,綢緞莊多了一大筆開銷。
柳章對女子的衣物擺放規則一無所知,他連開三個衣櫥,才找到她的裡衣。裡衣和肚兜放在一起,也是紅紅綠綠,花裡胡哨。他刻意錯開目光,隨便取出一套,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櫃門。江落倒了謝,伸手接過。
她以為他是不肯幫自己穿的,準備自己來。
柳章卻道:“當心傷口。”
他抖開衣裳,披在江落肩頭,先穿了左邊手臂,再穿後手。把她的頭發從衣服裡撈出來。然後為她整理領口,繫上衣帶子,手指靈活地打了一個結。
“這幾天睡覺安分點,”柳章提醒她,“趴著睡,別亂抓亂撓。”
“我一直趴著睡,”江落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高興得不得了,“從來不亂抓亂撓。”
“阿巧說你晚上愛蹬被子,橫著睡,踹枕頭。”
阿巧是服侍江落的丫鬟,經常為她梳頭洗臉,夜裡蓋被子。
江落詫異道:“師父怎麼還關心這個?”
難道說,柳章除了在意她功課,也在意她平日吃飯睡覺嗎?竟然把阿巧叫過去問這些瑣事。
柳章道:“你是我徒弟,我為什麼不關心。”
江落撲過去抱住柳章。
柳章怕她動作幅度太大,扯到傷口,忙道:“你快坐好。”
江落知道他又要推開自己,說些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她不想聽那個。她享受柳章的懷抱,汲取溫暖,眷戀依賴。好像抱著這個人,她什麼都有了,也什麼都不缺了。江落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小聲道:“師父,你多抱抱我吧,這三百年來,沒什麼人抱過我。”
柳章聽了這話,心念一動。這只是個孤單缺愛的孩子。他抬起手,本想安撫她的背,考慮她的傷。掌心最後落在她的後腦勺上,握住。
“師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