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回憶能讓你用命去守嗎?”
“沒有。”
“我很羨慕大王,”雪千山道:“來去自由,身心由己。”
“你就是想太多了。”
江落活得輕巧,從不內耗,折騰自己。萬事都是別人的錯,天道的錯。反正她自己不可能有錯。雪千山心裡頭有堵,所以想不開,大晚上在這彈琴。
江落一把推開焦尾琴,坐到他旁邊上,像個蠻不講理的強盜,“你只要記住,你是妖。天生了你,你做什麼都是對的。你想住好的地盤,就把爪子亮出來跟人去搶。你想吃龍肝鳳髓,就去抓。你想繁衍後代,就打敗所有的競爭對手,讓你喜歡的女人只能為你一個人下蛋。”
江落義正詞嚴,有理有據。她覺得自己說得特別有道理。
活著太簡單了,一點也不難。祖祖輩輩都是這樣活著的。沒有任何回憶值得他去死。
這群蝶妖就是在人間待太久,把腦子學壞了,僵死了,鑽牛角尖。雪千山所說的理由在她看來極其的矯情。江落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回憶如此寶貝。你拿根筆記下來,等破繭之後再看,不就想起來了?”
雪千山思考了好一會,好似頓悟,他無聲笑笑,道:“大王說得有道理。”
江落道:“那你還在猶豫什麼?”
雪千山道:“我們走不掉,在長安結繭,沒有意義。”
江落道:“誰說的。”
她從袖子裡取出一管畫軸,拆掉封蓋,倒出畫卷。往地上徐徐攤開。
“這麼黑看得清嗎?要不要點個蠟燭。”
“這是,”雪千山撲上前,跪在圖紙前,道:“驅魔司大陣?”
“我照著畫了一幅。應該沒有錯。”
“你怎麼會有這幅圖?”
“這你別管了。”大陣細節頗多,複雜無比,江落畫了幾天幾夜沒有睡覺,一畫完就來了。墨跡還沒幹。在趕來蝶樓的路上,她想過很多問題。
譬如說,大陣洩露,會不會給柳章帶來什麼麻煩。蝶妖們潛逃離開長安,再也不會回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這對柳章來說應該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且偷看陣圖那日,江落同柳章探討蝶妖處境,他對蝶妖並無好感,也沒有明顯的惡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妖也是啊。江落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很快把這點小問題拋到了九霄雲外。
江落道:“現在的問題,大陣的漏洞在哪,得靠你來找,我看不懂這個。”
如果傅溶在,她可能回去找傅溶旁敲側擊打聽一下。傅溶不在家,她又不可能直接去問柳章。畢竟柳章才因為她不學無術、偷奸耍滑罵了她,她突然如此虛心想學,學的東西還這麼敏感。柳章肯定會起疑心,進而發現她圖謀不軌。
沒辦法,只能讓雪千山去研究。
“你看得懂這個嗎?”
“看得懂,”雪千山給了她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我研究過很多年。”
“很好,只要在初九之前找出漏洞,你們就能離開了。”
“……”